“澜儿答应姐姐的,自然做到。”漪澜平静地应着,心里却一阵阵的寒战瑟瑟。
太过恐怖!她如何都不曾料到,这貌似和善之人却比那死去的疯子更是疯狂,怕是真正得了失心疯的当是此人,漪澜竟然偏偏同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谈论条件?
寒透心肺,冰凉彻骨,漪澜定定神对她说:“宝儿此刻该是睡熟了,漪澜明早定将他送去姐姐房中。”
她应了二姨太拿宝儿做交换也是无可奈何。若非如此,她都难以保全自身,又如何能保全宝儿?可怜的宝儿,他尚且在混沌中,浑然不知这暗地里肮脏的交易。
漪澜满心自责,双腿酸软的总算捱回水心斋。
一抬头,门上吊着一个玄色深衣的人,惊得漪澜魂魄出窍,啊的一声惨叫,向后逃退时,冷不防踩到尺素的脚,疼得她更是随着一声惊叫,如撞见了厉鬼,丫鬟们吓得失声惊叫逃散。
漪澜定定神,瑟索着牙关看那院门,那悬挂在门上的不是吊死鬼,更不是人,是个稻草人,披上了一身婆子的褂子。
漪澜又气又恨,这是谁干的?冰绡也看清了门上的“死尸”,恼得喝道:“奶奶回房了,都去哪里挺尸去
了!还不速速出来。”
须臾间,探头探脑出了两名小丫鬟,从门缝溜出来,嗫嚅地凑去冰绡身边,哭丧个脸儿道:“院子里闹鬼,芳四嬷嬷吩咐这么挂了驱厉鬼的。”
漪澜心里好气,听冰绡斥责着:“什么鬼,我看你们在搞鬼!”
“阿姆~”宝儿凄厉的哭声传来,黑暗中漪澜寻声望去,宝儿张开手臂向她奔来,一把抱住漪澜呜呜哭着:“阿姆不要丢下宝儿,鬼,娘说有鬼!”
漪澜搂住他,抚弄他的头顶,忿然责怪的目光扫向渐渐围来的丫鬟婆子们。
“是谁如此嘴快告诉宝儿的?”漪澜斥问,大太太之死虽然瞒不过太久,但是大夜里告诉一个五岁的孩子,让他如此惊吓,实属过分!
婆子和丫鬟们面面相觑,还是曲嬷嬷顿然明白漪澜因何发怒,才上前回禀道:“回八奶奶的话,宝儿少爷是因做了噩梦,梦见了……梦见了鬼……”
“梦见鬼?”漪澜眉头微颦,更是哭笑不得,宝儿梦见什么鬼?令她们如此大惊小怪。
宝儿抱住漪澜的腿,贴紧漪澜呜呜的哭着,断断续续说:“阿姆,宝儿怕,宝儿看见了娘,娘亲一头是血,和二姨娘撕扯
打架,皮肉都扯下来,满脸是血。”
一番话惊得漪澜齿发皆寒,就觉阴风一阵直灌脖颈,是梦是真?
莫不是冥冥中,三姐姐在暗处冷眼看着她,看着府里的一切,三姨娘来警告漪澜,不能如此将宝儿送去虎口!可是,她又如何做,才能让宝儿免遭劫难?那二姨太面善如羊,却心狠似狼。
一夜,漪澜守在宝儿身边轻轻拍哄他,宝儿依偎在她怀里,抽搐着,徐徐入睡。或是宝儿惊吓过度,他梦里仍在抽噎,偶尔胸口一抽一抽的,似有无尽的委屈。
漪澜忽然心里一阵悲楚。她抚弄宝儿的小脸,看见他一抹笑靥在面颊上,想是梦到了亲娘吧?怕是哭得乏了,不多时小家伙脸儿红扑扑的,泪痕未干已是呼吸匀促。
漪澜端详宝儿熟睡时安详的小脸儿,心中一阵酸涩。宝儿是府里唯一的孩子,这荆棘遍地,蛇虫四伏的周府,这孩子能存活至今,可也真是不易。虽说这孩子命大,但他的亲娘为他挡了多少风雨暗箭
,才活到今日?
漪澜不能,她不能拿宝儿当个交换的工具,她若将宝儿送去那杀人恶魔手中,宝儿日后会终在阴暗中长大。漪澜心下一阵纠
结,却终究拿定主意,这孩子,她不能交给二姨太。
可是,二姨太若是狗急跳墙又该如何?她能十余年伪装和善在大太太身边持之以恒的下毒,二姨太就更能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她。
不,恶人都是被善人纵容成十恶不赦的地步的,漪澜不能低头,至少在宝儿的事儿上。她要去同二姨太谈谈,或者可以答应她,日后自己若生了孩子,可以过继一个给二姨太,稳定军心也罢,息事宁人也罢,总之她不能将宝儿送给二姨太手中!
漪澜披衣起床,为宝儿掖好被角,眼见冰绡和尺素在一旁的榻上一里一外困倦入睡,便不忍惊醒她们。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迎面一阵风,夜凉如水,月色清冷,倍显黑暗中景物萧瑟。今夜大太太停灵,二姨太该在前堂照应。漪澜一路走去,也不见往日穿梭巡夜的家丁,心下更是害怕,脚步加快。
已是深夜,穿过长廊,绕去湖堤,行过那朱栏板桥就是前院。府里的小子们都已去了前院忙碌灵堂照顾火烛,后园格外冷清。
漪澜正要向前,却忽听“噗通”一声巨响。惊得漪澜心一颤,如今如惊弓之鸟的她惊得愕然不动,旋即
胆战心惊的寻声望去,就听见哗哗的排水声,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救……救……救命!”这挣扎求救的声音,沙哑惊恐令人听得心惊胆寒,是二姨太!
漪澜寻声望去,分明看到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里,一双手在拼命挣扎,依约中一颗头时起时沉,呛水咳嗽着,绝望的手挥舞挣扎,惊惶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