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里打定了主意,漪澜便开始酝酿一场好戏。
漪澜离开二姨太院落时,恰是天上晚霞满天,暮云四合。宝儿欣喜的在院外尽情地放着风筝,跑着欢笑着。
漪澜望着她,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看着宝儿活泼可爱不染尘埃的笑脸,似乎在周府里,只有这孩子才能保持那份童真单纯的本色。
满心茫然,眼前亭台楼阁在暮色雾霭中含混不清,水面映着浮云清晰的倒影,小荷已露尖尖角,却不知经历几番风雨,可能熬到那满池接天莲叶无穷碧的那天。
晚膳时,众姐妹齐聚清风朗月轩,暮春气暖,风送花香入厅堂,也给满座众人添了几分喜气。
大太太居于正座,一袭玄色如意云纹边的大襟,满绣了一团团宝相花,映得她清冷的面颊有几分凝重,依旧居止沉稳端庄。
二姨太在她下首而坐,依次是五姨太、七姨太和漪澜。
只是漪澜身边空了一个座位,漪澜早就留意到曹蒹葭并未来,心中也猜到,定然是留在致深房里用膳了。
曹蒹葭夜夜专宠,虽然众姐妹不同曹蒹葭计较什么,但她日日招摇过市,未免惹人闲议。
万嬷嬷操着平稳单调的声音禀告:“回大太太,九姨太留在老爷房里共进晚膳,就不过来请安了。”
七姨太笑哼了一声不语,五姨太却委婉道:“她能替你我姐妹伺候在老爷跟前,为老爷分忧,也是好的。”
慧巧安置的人,她自然如此说道了。漪澜怡然地品着醪糟,似不留意慧巧的话,只对身后的芳四嬷嬷吩咐说:“取些蜂蜜来,这醪糟有些酸。”
“甜得过了,自然会发酸。”七姨太又搭了一句腔。
大太太安然地品着一碗醪糟,听了她这话,手中的青花瓷碗重重地置在了案上冷言冷语道:“老爷独宠九姨太,那自然是有她温婉可人之处,新人总有变成老人的一日,若日日都总妒忌那枝头的花,自怨自艾的,除去了令自己心里生些怨愤,平白的多些‘业’障,还令自己未老先衰。有这个功夫,还是回去多多礼佛诵经,修身养性的好。不要妄自揣测派系帮派之争,无事生非!”
大太太说罢,隐约严厉的目光肃然地望向漪澜,刻意的多看了两眼。
漪澜故作在调蜂蜜,没有看到,心里却不免一沉。是二姨太言多有失遭她忌讳,还是二姨太对她阳奉阴违,说了些什么?只是大太太这番话来者不善,看来她要借二姨太之力去对付五姨太和曹蒹葭,反是难了。
漪澜心里暗自寻思着,见众人也是低头不语,暗自强咽了心头怨气,就更要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侧头看一眼芳四嬷嬷,将那碗醪糟赏给了她。徐徐道:“看来我是那无福之人,吃不得上得台面的好东西。”
大太太这才放柔了些声音道:“我这些年虔心礼佛,不想过问府里的
诸事。但绝不是不会过问。若是做出些祖宗家法难容,搅得家宅不安的事儿,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大太太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哪里是平日一团和气不问世事的闲散模样。不知这几句话可是刻意说给她听。漪澜心中不宁,自因有自己的一番算计。漪澜低垂着头,暗自寻思下一步的退路。
一连数日,漪澜按兵不动。曹蒹葭独占恩宠,日日不离致深的求缺宅,仿佛猫儿离不开腥一样,同致深不分昼夜的耳鬓厮磨在一起。
这日,尺素归来,凑来漪澜身边低声回禀:“奶奶,她出门了。”
漪澜便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吩咐冰绡说:“该是时候去给老爷请安了。”
冰绡尺素伺候漪澜出门,丫鬟婆子们前呼后拥,从抄手游廊外的近道急而不乱地向求缺斋而去。
长长的夹道,一路行来竟然那么的长。只是漪澜只需略快一步行到求缺斋,赶在曹蒹葭之前即可。
幸好,漪澜来到求缺斋院门外时尚未看到曹蒹葭的身影。门口探头探脑望风的狗儿远远望见漪澜,对漪澜眨眨眼,又摇摇头,示意她曹蒹葭并未出现。
漪澜略定定心,放缓脚步,一路走走停停故意同嬷嬷和丫鬟们说笑着,随意指着爬满墙头的淡紫色蔷薇花谈论着今年的花期格外的长,春光如驻。
不多时,夹道尽头传来一阵高声的说笑,环佩声叮当作响,花团锦簇的
一堆丫鬟婆子簇拥着一身高贵如西洋公主的曹蒹葭来了。她一袭真丝长裙泛着珠光,格外耀眼夺目,胸口袖口蕾丝花边赤金线钩边,宝石璎珞满坠。
她徐徐地同曹蒹葭迎面对行,便在求缺斋院门口止步,漪澜先曹蒹葭几步到门口,就笑盈盈地望着曹蒹葭,待她过来。
曹蒹葭却装作并未看到漪澜,一路同众人说笑着,故意放缓脚步,似要盼漪澜先行一步进院去,便可躲避了对面。漪澜便立在那里不动,等着她过来。
见是逃也逃不过,曹蒹葭才不情愿的走来漪澜面前,打量漪澜一眼恹恹道:“八姐姐怎么得空来了?便是姐姐得空,怕老爷也忙得无暇一见呢。”
见曹蒹葭如此骄矜猖狂,漪澜已是满心的不快,强自压了怒火,端出架子面上还是面色从容含笑地望着她,长长的“哦?”一声,似在执意。
漪澜满是寻味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