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看到九爷怀铄他一脸痛楚的样子,忽而生出些怜惜之意。见他纸白的面颊,毫无血色。他恭敬垂首在致深的身后,总是眸光凄然中有么些隐隐的委屈和苦衷。
也许他是迫不得已。也许他当初骗她隐瞒身份,不过是受人驱使,真正可恶的那幕后之人。
漪澜眸光转去致深,他面色在冷雨中冰寒,眸光中淬满逼人的杀气。
春雨淅沥沥的洒落,空气中透出雨润泥土的清新气息,墓旁是一大片丁香花林,白色紫色夹杂一片,在熊熊火光中更显得凄冷迷蒙。人说丁香花是鬼花,多是清冷断肠之物,如今望来更显凄凉。
九爷回府后居在曲水龙吟院,一处绿竹丛生的庭院。屋内寂静空杳,只窗外竹林披雨,沙沙沉吟。
“九爷如何了?”漪澜终是放心不下,询问身边的小丫鬟。
听说九爷回府后便是高热不退,一病数日,周身滚热,人也是混沌,时梦时醒。
漪澜叹口气,出了院门。不知不觉的走着,却发现竟是到了曲水龙吟。
也罢。既然去了,便进去看看。
怀铄从噩梦中醒来,虚着眼看她,忍着周身的疼痛,干涩的喉音强笑了问:“怎么得暇来了?这里气味重,莫冲了你。”
昏暗不明的光线中,他一袭白衣,散着发,冰凉的面颊,彼此对视,一时间更无力说什么。
良久,怀铄沙哑的声音自嘲的一笑道:“是我害了佳丽
,早知如此,我那日该拦阻她出门去。”
如今说什么都为时晚矣,他惨噎,漪澜低着头,忽然觉得自己很怪异,如何来此,所为何事都不知之。
漪澜如今心力交瘁,见怀铄如此的模样更觉心头酸软,也原谅他几分。烛光晃得她的眼涩涩发痛,胸口一阵翻腾。想多说些什么却终是说不出,便随意安抚了他几句,起身离去。
回房,漪澜守着那张纸日夜研究,又不敢告诉他人,如此数日,一筹莫展。
这日漪澜在书房仔细地研究那几本书,对着那书里的页脚,字数、行数一一细数那字,怕这是在昭示什么。
窗外飘起濛濛细雨,叩在纱窗上簌簌作响,似是贴窗有人在隐隐悲咽。漪澜心下一惊,不由惊呼一声“佳丽!”猛然推窗去寻,扑面的冷雨丝丝,她不由打个寒颤,眼前却空无一人。
“阿嚏!”漪澜一个喷嚏,揉揉酸寒的鼻翼。
冰绡闻声从门外推门急入,慌得问:“小姐,何事?”
冰绡惊恐的目光四下看着,这几日她们都是如此杯弓蛇影,不得安宁,总是觉得佳丽的魂魄就不离左右。
听打更的老伯说,夜里能听到嘤嘤的哭声在佳丽小姐院子的附近,更能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顿然从前方飘过,惊得人魂飞魄散。
漪澜定定心,淡笑了宽慰她说:“没什么,只是看书看得头昏眼花。”
她揉着额头,吩咐冰绡去为她取
些平胃的板栗汤来喝。
冰绡嘟个嘴气恼道:“说起那板栗,我才有气呢。冰绡去吩咐她们煲汤,五奶奶的丫鬟茉莉在和七姨太的丫鬟冷雪争灶呢。一个说是占的三排二列的灶口,一个说分明是三列二排的是她们的。这两个小蹄子拌嘴,竟然将咱们灶上的汤端开去一旁,我去时,那栗子羹都凝了,再化开煮,怕也不是那个清香味道了。冰绡一时气不过,就倒在了她们面前。”
七姨太,她如何回府来了?
漪澜记得初入府那几日,曾见过七姨太几面。她话不多,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仿佛冰雕玉琢的一个冷美人。此后,七姨太便搬去古刹庵堂去清修礼佛,再没有回府。任是府里繁华热闹,及至后来府里风起云涌的变幻,都似同她不相干,便是六姨太发丧,她都托病未曾回府。如今,怕因是佳丽之死,她才回来,毕竟佳丽昔日在府里虽然任性猖狂,却是颇惹人怜爱的。
“冰绡!”漪澜责怪道,府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多少人的眼睛望着突然身份显贵的她,何必再授人口实,添些诟病呢?
“这两个蹄子,平日里争月钱怕从来不会疏漏的,如何的数个灶眼就错了。”冰绡骂着,又将一盏银耳马蹄羹端来说,“可巧回来时,遇到二姨太,她刚烧好的马蹄羹,吩咐给小姐你送来一碗尝鲜。二姨太就是和善呢。”冰绡夸赞道。
灶眼数错?三列二行,三行二列?
漪
澜猛然眼前灵光一现,急得吩咐冰绡出去备晚膳,就直奔去书案,拾起那张纸对了光亮处仔细的辨看。行,列,横竖的小道子,全是那些奇怪的数字。
漪澜忙低头翻出那日掉出这张纸的那本书《再生缘》,试着去按照页数、行、列的顺序查找,果然发现了名堂。
书页上赫然显现,那第一个字是“据”,第二字是“悉”。漪澜的心提起,果然奥秘就在此处。
两个貌似毫不相关的字拼起来是个词,还是个开篇语,她迫不及待地继续向下查,待对过几个字后,惊讶的发现是“据悉三月初三”六个字。
漪澜心头一惊,冷汗涔然,果然,这封暗语内藏的信中大有名堂。
竟然有如此诡异之事,难道佳丽她果然是兴复党?可她一个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