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了许公公,众人人困马乏。致深转身吩咐漪澜道:“大夫人身子欠安,无法长途舟船劳顿入宫请安,你收拾一下行装,随我一道进京。”
漪澜一怔,太后老佛爷的口谕本未曾传她入宫,但致深执意要带她同行。
五姨太慧巧眉头一蹙好言相劝道:“爷,这个节骨眼儿上,老佛爷的赏都少了一样,终非吉兆,爷此刻带妹妹入宫,怕是不妥吧?”
漪澜不明就里,只是暗觉此行不祥。
致深却执着她的手黯然道:“一道入京吧,也给慧巧做个帮衬。”顿了顿,他又补一句,“与其躲躲闪闪,不如直面。太后那边,有我在!”他话音坚定,慧巧却是冷苦了一张脸,满眼嗔怪无奈。
但致深握紧她的手坚定道:“巧了。该来的躲不掉。此事因我而起,必定有个了断。我会保你全身而归。莫怕!”
漪澜这才惊醒,心有余悸。
难道,致深是察觉了什么?太后调虎离山,是要对她有所行动?如今致深不顾冒犯凤颜,执意带她入京同太后直面,可是太过胆大,亦或是自信?
漪澜想,且放下她自身不谈,便是如今致深在朝中的处境也是岌岌可危。
贬损者,落井下石者怕不乏其人。
虽然入京凶险,但她也不能让致深一人孤身去犯险,好歹守在他身边,总比留在府里翘首以待的要好。若是不能助他一臂之力,想来也不会坏事。
漪澜于是点头应道:“多谢爷不嫌弃漪澜鄙陋,漪澜有
什么不懂的,就向五姐姐多请教。”
漪澜笑望了一眼五姨太慧巧,慧巧也淡然一笑置之,顺口说,“那慧巧带妹妹一道准备入京的拜贺打点所用之礼去了。”
退下时,漪澜见慧巧面露难色,眉眼间隐隐担忧。
“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才我见咱们爷同徐公公说话那神色不对。”漪澜试探问,只是这些话不便去问致深,勾起他的心烦。
“金辉那狐狸,究竟还是去皇上面前把咱们爷给告了。”五姨太首饰包裹悻悻道。
“就是为了六姐姐惨死的事儿?”为推测,但心里心知不会如此简单。
“金辉在皇上面前告恶状,说咱们爷有了谋逆之心,勾结兴复党,故意虚空了城门,放兴复党入城来,开门揖盗。”慧巧一句话,漪澜吓得一个寒颤。
谋逆?这可灭门大罪。
漪澜惊愕地问:“这可如何是好?但凭金侍郎信口雌黄,皇上就信了?”
慧巧鼻子一哼,苦涩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幸好皇上是‘不全信’,若是信了,怕此刻传旨就是满门抄斩了。”
“不全信?”漪澜喃喃叨念着,寻味这其中的隐意,她唇角一提笑道:“便是平日里‘全不信’的太后,此次年节赏赐之物中,也少了一样。”
漪澜不由问:“可是什么紧要贵重之物?”
慧巧也不作答,只随口说一句:“爷这么任性而为,不知是怜你还是害你?”
漪澜一惊,只是如今对她的话也不过听十分只信三
分,便紧张地问:“姐姐这是何意?”
慧巧摇摇头不答,一路引了漪澜去蘅芳苑打点进京所用的衣物和各式贺礼清单。
时间紧迫,需要样样俱到。一经着手,漪澜才发现果然是不易之事。除去了给皇上太后的贺礼由五姨太慧巧亲力亲为的张罗,其余给各位朝中亲贵的贺礼,样样都需她依照五姨太的清单去安排。
慧巧将一个红锦包裹塞给漪澜叮嘱:“这个你替他保管好了,随身给他带上。”不放心地叮咛再三:“千万收好!可是比命都要紧的!”
比命都要紧?漪澜不觉好奇,打开那个绛红色卍字锦缎包裹,里面竟然是一双缎子面的圆口卷云头的布鞋。漪澜好奇地问:“不过是双家常的鞋子,也用这么紧张?”
慧巧在打点物品,草草对她说一句:“寻常之物,要看出在何人之手。”
见漪澜不解,慧巧随口轻描淡写道:“是太后老佛爷亲手给咱们爷缝制的,年年正月必赏一双,只是今年的不曾赏赐。也不知是为何?”
漪澜心一惊,打量着这千层底百纳布鞋,心下不由犯了思量。
这不过是寻常一双圆口鞋,乌缎暗花面儿,千层鞋底白绢纳的颇厚,虽是能看出很用心思,却也不见什么与众不同。
想是民间的老妪,闲来无事都是为儿孙纳鞋底缝制鞋子的。
宫里的衣履鞋帽自有用度,上有宫里的绣棚,下有江宁织造局,如何就劳太后费心了?如此大费周章,不远千里赐一双
鞋给致深,反让漪澜百思不得其解。
漪澜蹙眉寻思,虽然这鞋在常人看来不过平凡之物,或许在老佛爷那里便是一番心意。如此说来,怕是这鞋的分量重千金呢。
慧巧感慨说:“难为太后老佛爷一分心意。往年逢了大年,她老人家都要亲手纳一双鞋子赏给咱们爷。单是这份心,就无以为报呢!”
见漪澜听得入神,她随口说:“咱们爷四岁入宫,陪伴先皇,就一直养在太后老佛爷身边。这每年正月,太后老佛爷必亲手纳两双鞋,直到如今。一双祭奠给先皇灵前,一双千里迢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