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叹息道:“我不想为难你。只是,若老爷得知你同四姨太下毒一事的干系,得知毒害死他儿子的帮凶有你。怕是未必如此善罢甘休。杀害官眷,同犯入宫净身作太监的大有人在,远比这猫刑更苦。你兄弟……”
菱儿的目光惊愕,恐惧,眸光中如喷火一般,错愕地摇头,周身瑟瑟发抖缩去墙角。
菱儿咬紧牙关,咯吱作响,苍白的面颊上那双细长的眼露出崩溃般的神色。
漪澜心下一定,掐算火候该是恰好,就放柔了话音,对她说:“我知你心里必有苦衷,也不想为难你。你舍身为的是什么?如今你只要供出,是谁指使你下药的……”
话音未落,便见菱儿面颊上落下两行清冷的泪,孤零零的。
隋嬷嬷和丫鬟们都在一旁软硬兼施的恫吓规劝,菱儿却垂头悲戚啜泣着。
漪澜略略松下半口气,吩咐隋嬷嬷说:“你继续问,趁老爷来水心斋前。”
转身带了冰绡就要离去。
“啊~~”猛然一见,一声凄厉的大叫响在身后,菱儿倏然回身,就听嘭的一声巨响。
婆子丫鬟们惊叫声帘做一片。菱儿已一头狠狠撞在墙上,立时血花飞溅,瘫软倒地。
“奶奶,她,她死了!
”隋嬷嬷壮起胆过去蹲身探探菱儿的鼻息,倏然呆立在当地。
惊骇如浪潮般扑面席卷而来。漪澜眼前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都因她这一撞而地动山摇,惊得令人立足不稳。
猩红的血色渐渐在漪澜眼前弥漫开,她僵持的牙关无法开启,唯有呆呆矗立原地,任那扑鼻而来的腥冷寒气直冲肺腑,如片片刀割般痛楚难言。
漪澜头皮一阵发麻僵硬,思绪全无,如何都不曾料想这一个粗使的小丫头如此决绝,竟然舍身赴死。她自以为人非蝼蚁,孰不惜命,如今一条生命竟骤然在她面前消失,那样轻易,她一时间讷讷不知所言。
长吐一口凉气,漪澜紧咬瑟瑟的牙关,忍着那稀薄的寒气如刃,强自撑了虚弱的身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抬出去!不得声张!”
隋嬷嬷毕竟是府里老人,见多识广,心领神会地得令,转身吩咐婆子们说:“雨湿路滑,菱儿失足落井溺水而亡,八奶奶慈悲,赏口棺材发丧了。”
众人拖了菱儿的尸体出去,留下触目惊心的一滩殷红的血迹。
不等漪澜开口,隋嬷嬷老练地低声问:“花点银子打点了她家人就是,一个粗使的丫鬟,无人问津的。”
漪澜点头,微微扬起惊骇未
定的下颌,强自定了心思,却未免还是心生怜悯,不忘叮嘱她一声:“去问问九爷,可否收留菱儿的幼弟去学馆读书?”
菱儿一死,此案的线索已断。但那黑暗中对她张牙舞爪狂笑得意的黑影,漪澜却看不出她的面貌。是谁对她如此恨之入骨?她不想伤人,奈何风刀霜剑步步相逼。
静夜,漪澜徐徐行在回房的路上,耳听雨打树叶,沙沙如厉鬼声啾啾悲咽。树影深处,总似有呲牙咧嘴可怖的鬼影对她狞笑,时刻欲扑来将她撕扯得粉碎。
冰绡扶着她,不停地打着喷嚏,咳嗽不止,漪澜能觉出她扶在她臂上的手在颤抖不定,怕是这咳嗽,也是为了驱走纠缠不清的冤魂。
谁想旦夕之间,她谢漪澜手上便平白沾染了一条人命 !
菱儿在她眼前死去,那怨毒的目光狠狠瞪视她,萦绕不去,那鲜血在漪澜眼前飘散,仿佛这暗夜中的雨滴都染做暗红血色,弥漫丝丝的腥气。
漪澜的脚步放快,呼吸急促,急趋奔向卧房而去,忽然觉得脚下裙摆被人踩住,整个身子飞跌而出,“啊!”漪澜一声惨叫,幸好冰绡眼明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再回身看,分明身后无人。
心里油然而生莫名的恐惧,鬼魂……
“冰
绡~”漪澜颤抖着声音喑哑可怖,丫鬟们更是吓得惊呼:“鬼呀!”四下奔逃。
顷刻间,立时清醒,不能自乱阵脚。
漪澜惊骇之余咬紧了唇,生生将这无尽的惊惧一点点压回心底。不能慌,更不能此刻自乱阵脚!
“都回来!谁见到鬼的模样不成?大惊小怪!”漪澜责备一声,咬牙起身,不知从哪里来的刚强。她掠过一绺散乱鬓发去耳后,正正衣衫沉稳道:“天湿,路滑,仔细脚下!”
漪澜静坐窗前,容色凄冷,满眼迷茫,独守寂寂长夜。闷窒的空气冰冷令人无可喘息,惊惧苦痛蔓延而来,她紧抿了唇,牙关瑟瑟发抖。
隋嬷嬷悄悄走近她,低声禀告:“九爷那边的人去打理此事了,让奶奶但放宽心。”
漪澜点点头,却百思不得其解,是谁,能收买这同她无冤无仇的小丫头如此大胆冒死来害她?
此人用心险恶,颇得手段,即便是菱儿之死一事声张出去,听来也定是个义仆舍身替主报仇的烈女故事,令人无可厚非。小丫鬟不明事理一心报主,而她这半个主子则过于刻薄恶毒逼死了她。人总是会在关键时同情弱者,是非曲直怕也无人问津,毕竟事不关己。
漪澜惨然一笑,对隋嬷嬷说:“还
需暗中打探,查清这菱儿在府里可有什么交好的,或是近来可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