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孱弱,萧万辰早就没了太多的气力。
但此刻,他瞪着眼睛,身子前倾,急切着想要去拿那份信笺。
吴痕跟着心抖,匆忙接过那破旧的纸张,转而呈到萧万辰的手里。
陆泽淮全程敛着眉目,视线神色里,是无法言说的沉重。
纸张入手,萧万辰反倒是没有了方才的急切,他忽然就没了打开这张纸的气力。
“皇上…”吴痕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觉得不合时宜。
萧万辰的面颊上,不知何时长出了愈发多的斑纹,他捏着那薄薄的信笺,只感觉千斤重。
外头虽有破损,但信笺里头很是干净。
萧万辰颤抖着手展开,目光自上而下,逐字逐句将上头的字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时间之久,以至于吴痕心头担心愈重,他颔着首,刚要关切开口。
“嘭——”
下一刻,信笺被萧万辰重重拍在了手枕上,他喘着粗气,眼中一片逼仄通红。
“传……传朕绝旨,天涯海角,暗影卫都要取姜离首级!”
“皇上!”
浑身抽搐地愈发厉害,眼中的浑泪不受控制落下,萧万辰想要用力将那纸张揉烂,但怎么都无法用上气力。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子不自觉抽动,末了,眸中光亮尽散,身子重重向后仰去。
“皇兄!”陆泽淮瞳仁陡然缩紧,大步冲上前。
那张信笺,飘然落于地上。
纸张上,字数不多,寥寥数言透出的意思只有——
他为姜离而死。
姜离,姜离。
字字句句,都是姜离。
萧万辰倒在龙椅上,眸子空洞看着头顶的盘龙。
若他知道这个姜离是个灾祸,早在茶马古道的时候,他就不会听了那谗言,带她回宫。
殿外不知哪里来了一簇一簇的乌鸦群,发出了绵长又难听的鸣叫声。
————
“啾——”姜离躺在院子里,正津津有味翻看着手里的话本。
连续三个喷嚏,惹得一直在屋里折着衣物的姚荀匆忙拿了件薄被走了出来:“天凉了郡主,进去看吧。”
姜离揉了揉鼻子,探头往亭子外头看了两眼。
阳光不算好,但还算温暖,但风明显比夏日里的凉了不少。
她摇了摇头,接过了姚荀递来的薄被:“没多少了,看完就回去了。”
姚荀咬着唇,还想开口再劝一劝。
见姜离已经重新开始看话本,姚荀无声地将薄被放在了她手旁的矮桌上。
姜离几乎全身心都放在了自己手里的话本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姚荀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女子神色有些匆忙慌张,专门走了小路,像是在躲着人。
身形从院落最边角的地方拐过时,小右子正巧从外头回来,他有些不确定地站在路口张望了两眼,已经再看不见姚荀身形。
“郡主,那个女的出去了?”自打第一面起,他便不喜这个姚荀,他瞥了一眼矮桌上叠好的薄被,往后重重推了一手,将刚买回来的大肉包子在桌上放下。
姜离已经沉浸在手里的话本中无法自拔,抽空抬头看了小右子一眼:“应该吧。”而后拿起一个包子往口中送去。
“我瞧她整日鬼鬼祟祟的,根本不似个好人。”
“小右子。”姜离声音重了些,终于是从话本中脱离开来,“如今你们两人都侍奉在我跟前,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小右子傲娇地撇撇嘴,没应声,只自顾自拿起一个包子,往自己的屋子里走打算将被褥什么的晒一晒。
提步刚走出去没多远,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回重又奔到了姜离身旁:
“郡主,二皇子还未有回信,我有些担心。”
姜离嘴里被包子塞得满满当当,嚼了好几下才咽下:“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呢。”
说来是有些奇怪的,姜离担忧过很多人,但从未担心过萧远夏。
在她眼里,便没有萧远夏做不成的事情。
“但……”小右子总觉得心头怦怦直跳,隐隐有些不安。
按照从前,二皇子的回信从来不会超过半月的工夫。
他又想起了寄信那日莫名死掉的小灰了。
“怎么,你还信不过你家主子?”姜离已经迅速解决了一个大包子,笑着安慰道。
小右子重重点了点头,略略放了心,又转身往回跑。
姜离看向他的背影,手里拿起的第二个包子送到嘴边却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咬下去。
她同样想起了那只被自己埋在了屋后的信鸽。
……
几乎是越过了大半个侯府,姚荀的步子在最西北角落的屋子前停下。
还未走近,扑面而来的发霉气息已经重重将她包裹。
两手护在胸口死死搅着衣襟,姚荀喉头咽了咽,恐惧让她再不敢往前一步。
像是知道她已经到了,没出几个眨眼的功夫,屋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方钟冷漠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进来吧。”
眸光闪烁,姚荀的呼吸不自觉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