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福和璟宁从绥宁的院子出来,厚福的脖子上便多了一只和璟宁颈上一模一样的金项圈。
那项圈是一对,璟宁、绥宁各一只。
一进到绥宁的屋子,厚福就嗅到那股濒临死亡的味道,尽管那个味道她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了,再次嗅到还是让她感到浑身不适。
都说双生姐妹长得像,可璟宁和绥宁两个人却是天差地别。
璟宁活泼开朗,调皮任性,可厚福在绥宁的身上看到的,满满都是苏卿卿的影子,忧郁、悲观而厌世。
她和苏卿卿同也不同。
能看得出来,绥宁一直被照顾得很好,靖安王和王妃对这个女儿应该很是疼爱,璟宁有的东西,绥宁只多不少,但偏爱并不能让绥宁重获健康。
当绥宁拜托厚福看顾靖安王府的时候,厚福突然觉得殷煦让她顶替绥宁的封号可能还有别的用意。
王爷是想拉拢靖安王?
之前先帝曾因太子薨逝,迁怒于靖安王,但两王逼宫之时,靖安王并没有倒戈相向。
所以,晏王趁和亲之机,想缓和、拉拢靖安王与朝中的关系。
让厚福以靖安王的女儿的名义为国和亲,将来朝中若有人想针对靖安王,他们也会有所顾虑。
厚福应了绥宁郡主的请求,也收了她赠予她那只跟璟宁一模一样的金项圈。
和亲之事一方面安抚住了北胡,一面又能拉拢靖安王,算得上是一举两得的事,厚福目前能想到的也就如此了,再深的她暂时还想不到。
跟着晏王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从前认为殷煦是个绣花枕头,是有多可笑。
从前,厚福事事都想亲力亲为,总担心自己学得不够多,能力不够强,可要独自在这世间生存,她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可能永远也学不完。
反观殷煦,他在任何时候都能做到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和安全感。
他坐的那个位置,只要动动嘴就能定人的生死,从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这样强大的安全感,厚福也想要。
所以,当殷煦说到和亲之事,厚福义无反顾的做了选择,她要成为和晏王一样的人。
休憩了一夜,送亲的队伍再次起程,到达北疆已经是五日后的事了。
沈铭远将军携众将亲自出迎,并护送公主车驾到预先安排好的官驿下榻。
到了驿馆,厚福隔着一道屏风,接受了众人朝见。
寒暄了几句,沈铭远便打算带着众人退出驿馆,免得影响公主休息。
一众人之中,有个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云望川说打赢北胡,大虞便不必和亲,可现在他们赢了,为什么还是要和亲呢?
齐初北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面,待众人都已经离开,他反回头,却撞上锦兰和锦书诧异的目光。
好不容易到驿馆能好好休息一下,别人都走了,这人怎么又回来了?
齐初北抱拳,对锦兰和锦书道:“末将齐初北,有事求见公主,请二位姑娘代为通传。”
锦兰和锦书对视一眼,一人在外边守着,一人进门去通报。
很快,锦书从门里出来,将齐初北让了进去。
两个人依旧隔着屏风,却都沉默不语,齐初北一时又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想,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许久,屏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齐大人不是说有事吗?”
齐初北闻言,刚刚还存一丝侥幸的心,这会儿彻底死了。
“是王爷逼你的?”
“没有,我是自愿的。”
“为什么?”齐初北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厚福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和亲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
听到厚福如此肯定地回答,齐初北只觉心中气血上涌,不顾礼法尊卑,掠过屏风,站在厚福面前质问道:“你知道什么?”
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厚福,跟他离开时的哪里还是同一个人。
眼前的人明艳端庄,眼里满是执拗,声音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又问:“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齐初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厚福如此决然的神情,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刺痛,如潮水般汹涌地朝他袭来。
厚福有些愕然,齐初北眼高于顶,这还是他头一次冲自己发脾气,厚福不理解齐初北为什么会生气?
淡淡一笑,反问道:“那齐大人为什么来北疆与北胡人厮杀呢?”
“身为大虞将士,保境安民是职责。”
厚福不再看齐初北,坐在妆台前,将头上沉重的发钗一根一根摘下来,淡然地道:“厚福与齐大人想的一样,和亲能为大虞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能保大虞十年不受北胡侵扰。”
“你在王府好好做你的跟班,守土开疆,扫平四夷自有大虞男儿担当,何须你一个女子来承担?”
这话让厚福听着有些火大,摘下最后一根发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强压着火气对齐初北道:“齐大人不要总高高在上地把别人说得一文不值。”
“我没有!”
齐初北想辩白,却对上厚福森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