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何公公点燃了殷煦寝殿里的烛火,轻唤晏王起床。
今日是新帝登基后的首次朝会,晏王代行国事,要组建内阁,讨论百官题奏。因为上朝前要焚香、沐浴、更衣等诸多准备工作,所以寅时一刻,已经是何公公能拖延的最大极限了。
“何公公,往后日日本王都要起得这样早么?”
殷煦睡眼惺忪,困得睁不开眼。
“王爷,已经不早了,百官这个时候都已经在午门外等着入宫了。”
何公公一边侍奉晏王更衣,一边柔声解释道。
“啊?他们这么早就进宫。”
“是呀!从前先皇不用王爷日日早朝,就算是早朝也都是直接入宫,不用在午门外候召,先皇心疼王爷年纪小,想让您可以多睡一会儿,因为往后啊,您想睡都睡不了喽!”
提到先皇,殷煦一下子清醒过来,心里闷闷的。
从前,只觉得圣上总是派人盯着他,管着他,可这种细致入微的关心,他却从未在意。
现在想想,终是自己太任性了。
首日上朝,先是各部推荐了组建内阁的人选,接着又商讨北胡侵入大虞的事,最后又说到户部亏空,国库空虚……
殷煦下了朝回到王府,眉头就没有一刻舒展的时候,厚福给殷煦上了茶,悄悄立在角落里,她可不想触霉头。
“襄阳王的兵马现在退了,可新政还是推行不下去,国库空虚,当务之急是先将北疆的粮饷凑够,不能再拖了。”
沈元蓉带人回京,一方面是晏王写给她的信突然断了,可更重要的是为了北疆的粮饷。
不知从何时起,北疆发往京城催饷的奏章一封封都是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因为先太子的事,靖安王被先皇迁怒,一直扣在京城,沈将军也不敢催得厉害,怕先皇以为,北疆将士是在以粮饷要挟圣上,反而对靖安王不好。
靖安王妃为了筹措粮饷,把王府的产业变卖的变卖,现在是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让沈元蓉亲自回京催饷。
“魏光祖真是好大的胆子!没想到他竟敢压着边关奏报,不上呈圣上,真是该杀!”
殷煦被魏光祖气得牙痒痒。
云望川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准备夺嫡了,他压着北疆催饷的奏章,就是想让北疆将士对朝廷心生怨怼。”
“本王已经让丁蔚先抄检了魏府,所有财物全部充公,用于筹备北疆的粮饷。”
“臣听说丁尚书也要入内阁?”
齐初北突然插话,他想起来晏王让他去刑部提窦问那天,走漏了消息,云望川猜的消息就是从刑部泄露出去的。
这样的人如果进了内阁,齐初北总觉得会是祸患。
殷煦当然也知道,可是丁蔚入内阁是长公主举荐的,如果内阁中没有长公主的人,她又怎么肯让襄阳王和永昌王退兵呢?
而窦问虽然回了城防衙门,就只是不能到处乱走,他不必应卯,更是一个人住一个单间“牢房”,甚至还有仆人在侧侍奉。
这个“牢”让他坐得就像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唯一让他感到不适的可能就只是没有自由而已。
“可是抄一个魏府能有多少钱?听闻魏光祖在任之时,有时候还会穿打补丁的衣袍,一军之饷,岂止万石?光靠抄家是远远不够的。”
云望川话音刚落,梁上燕却说话了。
“那可未必!”
众人看向跷着腿坐的梁上燕,使得梁上燕有些受惊,正了坐姿继续道:“之前王爷让我去探魏府的时候我不是去过么?魏府表面上看装饰得质朴无华,可他们家用的东西都十分考究。
前我们盗过的官员家也不少,好东西一看便知,我倒觉得魏府可以好好抄检抄检。”
梁上燕从前是飞贼啊!这“贼”和普通人关注的重点就是不一样。
“明日你到刑部报到。”
“啊?”
梁上燕被殷煦的话吓了一跳,还以为晏王是要过河拆桥,打算秋后算账了。
“跟着他们一起去抄检魏府,一个铜板都别留下。”
“是,王爷!”
梁上燕领命施礼,重新坐回椅子,心也跟着放回肚子里了。
“这次宫变让本王认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藩王势大才是对朝廷最大的威胁,怎么才能削弱藩王的势力呢?”
云望川不赞同地摇头。
“王爷想想景帝颁布的《削藩策》?之前税改新政已经让藩王和贵族们对朝廷不满了,您若在这个时候削弱藩王势力,就是在逼他们反了。”
殷煦也知道,可是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没有钱怎么打仗?怎么修渠、建书院?拿什么发军饷,发俸禄……
钱就那么多,处处都要用钱,所以税政改革刻不容缓。
“若是先削弱藩王势力,再进行税改,是不是阻力能小一些?先暂停税改,正好趁机从贵族们手中筹措出眼下急用的银两,解决了北胡的问题,回过头再进行税改?”
云望川不语,眸中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半晌,缓缓开口:“这个办法可以一时应急,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