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王寝殿里燃着安神香,仆婢们走路都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多余声音惊醒了自家王爷。
宫里的御医指尖轻轻搭在殷煦腕上,眉头皱着,一手捻着胡须细细品味着。
何公公见御医面有难色,小声问:“胡御医,王爷的病可是有什么不妥?”
御医收了手,整理着脉枕,沉吟半晌道:“王爷骤然受了惊吓,惊惧交加,又外感风寒,所以这才高热不退。”
何公公一脸担忧的道:“哎呀呀,王爷贵体,这可如何是好呀?”
胡御医见何公公一脸忧色,一点都不像装的,反过来安慰道:“公公也不必过于忧心,待下官开几贴安神的方子,按时给王爷服用,好生在府中静养,不日就会好转,不会伤及王爷贵体的。”
“好好好!那可真是太好了。”
御医开了方子,何公公将人好生送出王府。回到殷煦寝殿,婢女正将殿中的香炉搬走。
云望川和厚福都在,殷煦穿着一身单薄寝衣坐在榻上,厚福拿着扇子给殷煦扇风。
“人送走出去了?”
“送走了。”
“他不会看出什么吧?”
何公公笑着道:“王爷不用担心,他是聪明人,就是看出什么也不会在圣上面前胡说。”
“那就好!”
殷煦昨天在于阴侯的别院故意演戏给众人看,就是为了将自己从这个案子里摘的干净。
魏相收到的那封信是殷煦命人塞进魏府大门的,去大理寺告状的老婆子,也是殷煦命齐初北寻来的。
被齐初北带到青州的陆召一到青州就被下了狱。
开始,殷煦以为他是个忠仆,将他藏在王府中好生照料。
直到收到端木阳的飞鸽传书,得知北胡此次疫症起源于水,因为上游水源被污染,致使牛羊生病。
而北胡人又有水葬的习俗,病死的牛羊被丢入水中,使的水源被污染的更为严重,人喝了染病的水源,这才导致了北胡的这次大疫。
而太子与北胡人的疫症相同。
太子不曾上过战场,就连那些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过的将士都没有染病,太子的病又是从何处染上的呢?
陆召说是太子亲卫中有人要谋害太子,而且要杀他灭口,所以才一人逃回京城。
可太子灵柩回京后,殷煦特意命人审问过太子的亲兵,皆说陆召是自己偷偷脱离队伍的,而且当时发现他不见了,亲卫队的兵士还花了好些时间在山中寻找过他。
只是太子灵柩归京之期不宜拖延,最后才放弃继续寻找陆召。
而陆召一到京城就被人伏击。
陆召说伏击他的人一定是谋害太子的幕后黑手,但这幕后黑手又如何得知陆召出逃后一定会回京,又预先在他回京的路上安排下伏击的人呢?
除非他与谋害太子的幕后黑手是同谋。
为了不让陆召起疑,同时让齐初北能顺利将陆召带离京城,殷煦假说是为保陆召安全才安排他去自己的封地。
陆召知道他背后的人要杀他灭口,所以便乖乖跟着齐初北一起去了青州。
青州是晏王的封地,虽然王爷从不曾去过,但晏王有令,青州官员皆要遵从。
齐初北拿着殷煦手令到青州,一来试探青州属官们对晏王的忠心,二则是接手青州防务。
自此,青州就算真正到殷煦自己的手里了。
到了青州得知真相的陆召为了活命,不得不向齐初北招认了自己的罪行,也供出幕后真正的主使。
此时,于阴侯还被圣上拘在宫里。
圣上看了魏相和丁尚书呈报上来的案宗,气得够呛。
“都不省心,就不能让朕过个安生年!”
这一年,圣上添了皇子,北疆大捷,只等着太子搬师还朝,普天同庆。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太子骤然病逝的消息。
太子被虞帝寄予了殷切厚望,骤然离世,仿佛让虞帝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好不容易刚走出丧子之痛,想着好好过个年,于阴侯窦问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
圣上顾忌长公主的颜面,没有立即将窦问下狱,只拘在了宫里,依然好吃好喝的待着。
得知殷煦昨日被于阴侯府里挖出来的尸骨惊吓到高热不退,圣上对窦问的容忍也到的极限。
“把窦问关到你们刑部的牢里去,别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碍眼。”
圣上恼怒,准了魏相要审讯窦问的要求。
老太监得令去传窦问,正遇上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提着食盒从关窦问的宫里出来,老嬷嬷得知圣上已经下令将窦问关去刑部,嬷嬷塞给老太监一个荷包,道了谢,方离宫。
窦问被禁卫押着出宫的路上依然有恃无恐,对自己的处境完全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丁尚书将刑部大牢里最宽敞的一间牢房收拾出来给窦问住,可窦问哪里受过这种罪,嫌弃的用袖中帕子掩住口鼻,逼着自己踏进这刑部大牢。
要不是有嬷嬷说过几日长公主就会安排人来接他出来,叮嘱他要乖顺,他才不会甘心情愿进这刑部大牢呢。
他好歹他也是于阴侯,自己有兵,有身手,拼他个鱼死网破也不能受这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