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捷报,却迟迟不见太子凯旋,虞帝突然称病,连着三日没有上朝,不少敏锐的大臣私底下已经开始窃窃议论。
“不知道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听闻这几日圣上连召晏王入宫。”
“圣上病了,太子又不在朝中,召晏王入宫侍疾不是很正常的事?”
“侍疾有宫中后妃,用得着召晏王入宫么?”
这个官员四下瞧了瞧,伏耳到另一个官员耳边小声,道“我听说皇后也病了,你说什么病还能让帝后同时生病?只怕有什么大事!”
这日圣上终于早朝了,几日不见的朝臣们在御街上碰见,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的交头接耳。
魏相一个人大腹便便的走在最中间,如同在自己家花园子里散步一样,路过的官员见了,无一不驻足施礼,远远见了,也会躬身颔首。
人就是这样,从前他为户部尚书时,位列九卿之一,可面对那些世家大族时,依然谦虚谨慎。
而现在,他不需要说什么,更不需要做什么,自会有人来揣摩逢迎他的想法。
快到景运门的时候,门口停着一顶八人抬的垂花暖轿。
谁这么大的排场,能在上朝的时候乘轿入宫?
魏相快走几步,正见轿里的人下来,一身月白色绣卷云纹金丝蟒袍,头戴嵌珠紫金冠,正由宫人扶着下了暖轿,一身的气度,贵气逼人。
走到近前,魏相一见来人,连忙拱手施礼。
“臣见过晏王殿下。”
殷煦笑着伸手抬了抬。
“诶!魏相爷多礼了,本王许久不来上朝,相爷见我都生疏了呢。”
“臣不敢!”
殷煦也不理,随意的拉上魏光祖的手,两个人并排而行。
后面的朝臣见了此情此景,惊觉魏相同晏王竟然如此亲昵。
不过想想也对,毕竟魏相的女儿是晏王的良娣,按辈分来说,这魏相还算晏王的岳丈呢!翁婿之间亲昵一些,也属正常。
大殿里君臣见过礼,虞帝坐在龙椅上满脸病容,抬手叫大太监宣旨。
上朝第一件事就宣旨,必定是大事,众臣都跪地俯首听旨。
宣读完太子薨逝的圣旨,大殿里一下乱成一锅粥,有震惊的,有疑问的,有痛哭流涕的,还有木讷发呆的……
殷煦则盯着众人百态,他想看看有谁神情异于常人。
魏相以袖拭泪,擎着笏板走出来启奏:“陛下,臣等闻太子薨逝,无不痛心疾首。然陛下为天下之主,当以社稷为重,万不可过度伤怀而损龙体。
太子仁厚,其德馨已铭于众臣百姓之心,虽身去,然其魂永在。陛下宜节哀,应速振精神,以抚万民,继统大业,臣等必誓死相随,辅陛下共渡此艰难之时,保我朝之安稳昌盛。
望陛下念及天下苍生,勿陷悲恸而不能自拔也。”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因为虞帝早几日便得知太子病逝,今日能上朝,伤痛之情已经有所好转。可一见满朝文武恸容之景,圣上失子之情再燃,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泪不能止。
老太监见此情形,圣上跟一群年过半百的朝臣们对着哭算怎么回事儿啊。适时的对众臣言道:“今日圣体欠恭,众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礼部官员擦了泪,心道:“哎,之前为迎接太子凯旋做的准备都白做了,好事变丧事,还得大兴土木,又要忙上一阵子了。”
众臣都忙着收拾情绪,准备退朝,御史廖大人,手持笏板出列,面容冷峻的道:“臣有事启奏。”
此时圣上的情绪也稍缓,拭去眼泪,扬手示意廖大人说。
“陛下,臣冒死进言。今闻晏王将一烟花女子纳入府中,实乃惊世骇俗之举也。烟花之地,人所不齿,其女子多品性不端、声名狼藉。
王爷此举,有玷宗室清誉,损皇家体面,且恐引不良之风,令世风日下。
臣深忧之,伏望陛下严正纲纪,训诫王爷,使其迷途知返,勿以一己之私而坏祖宗礼法,以保我朝之尊严与风化不乱也。
臣不胜惶恐,恭请陛下圣裁。”
廖大人说这些话时,目光时不时瞥向坐在前边的殷煦,一字一句,说的是咬牙切齿,足见他对晏王此举的深恶痛绝。
众臣刚刚还看见晏王手拉着魏相爷的手,一路肩并肩的进了大殿,还感叹二人翁婿情深,这么一会,就有御史参奏晏王纳一烟花女子入府。
难道是相府小姐没有侍奉好晏王?
天下人,无论街边妇孺,还是大殿里现在站着的这群峨冠博带、沉稳持重的国之重臣,提到吃瓜无一不是心驰所向,实为人之共性也。
虞帝刚刚还为太子伤痛不已,骤然闻听廖大人告了殷煦一状,情绪骤然转悲为怒,瞪着殷煦问:“可有此事?”
刚刚还一片纷乱的大殿里,这会悄然无声,一个个都竖着耳朵,等着听晏王如何辩解。
殷煦穿着一身月白色金丝蟒袍,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跪在圣上面前叩首道:“确有此事。”
大殿里有那么一瞬间静的落针可闻,紧接着,众臣们像炸开锅一样在下面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