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山间夜更长。
不过就这么一间小小的房子,三个人是没法睡的,也不合适。
江凛冬坐在火边烤着火,身上暖了,那黑色的羽绒服,便又敞开了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
衬衣是棉的,能挡些寒。
炉子里又加了块煤,平时拿笔的手,今日拿了火钳子,在红通通的炉火里捅着。
火星从煤缝里冒上来几丝,很快,热量又窜了上来。
他将手缩回了一些,火光跳跃着,照着他略显白皙的手腕,腕骨灵活,指节有力,火光也隐隐又给他烙了一层坚韧的铜色。
江凛冬平静的眉眼,便在这个时候,又映入苏零月眼底。
他身居高位,平时也养尊处优惯了,虽说之前当过兵,但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更多的一面,是铁面无私的江城市检。
她真是没料到,他还能受这样的苦。
“我看院子里有几块木板,晚上,我跟陈兵在炉子这边,凑合一夜。苏秘书,你怀有身孕,还是要休息好。等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过了除夕便是年,江凛冬找到了人,便不想在这里多待。
等天亮了,大年初一也能行路。
苏零月视线转向跳跃的火光,想着这小小的炉膛,圈住了那么高的温度。
若是冲出去,这一把火,又该烧到多少人?
“我会把做假证的联系方式给你,但我也只联系过这么一个人,是在网上误打误撞找到的。”
苏零月拿过了手机,翻到了联系人的方式,发给了他。
手机是全新的,她的身份也是全新的。
她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不叫苏零月,叫陈小红。
这个名字,倒是很不出挑,甚至既接地气,又显得土里土气,倒是真不被人关注。
“谢谢。”
江凛冬说,他看着炉膛里的火差不多了,便停下了拨弄的手。
他一双手,是能拨弄风云的手。
但凡出手,必是大案要案。
苏零月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案子,可能真的很重要,也有可能会牵涉到她,但她没料到,江凛冬会给她道谢。
“江先生……”她讶然抬头,“你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是。”
江凛冬没有瞒她,甚至说起查她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只是很平稳的叙述着,“在我这个位置上,这是必要的。”
大半夜街头捡人。
又遇到去银行转帐,转的还是现金。
他看到了,总得要查一下的。
这一夜,苏零月睡得安稳,江凛冬与陈兵二人,便守着火炉靠了一宿。
初一跟他们有点混熟了,后半夜的时候,全程趴在两人脚边,睡得极是香甜。
炉膛里的火整夜未灭,将这个小小的屋子,始终照得红通通的。
天麻麻亮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钟了。
院子里的门似乎被谁打开,有人踏着没过脚脖子的积雪走了进来,发出独特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是一种全新的韵味,但听着就觉得冷。
又像是寒凉的冬水,被寸寸压到了极致。
初一从地上跳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陈兵猛的睁开眼,江凛冬也坐直了身体。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往外看着。
虽然隔着门看不到是谁,但警惕的动作都有。
江凛冬抬脚把初一扒拉了回去,陈兵一步到了门边,贴着门缝往外看。
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
回来坐下,脸上露出了一抹既震惊,又意外的表情,跟江凛冬压低声音说道:“先生,是江总来了。”
从午夜0点开始,到凌晨7点结束,江初寒跋山涉水,冒着黑夜行进。
迎着漫天大雪,踏着脚下蓬松如棉的积雪层,他来找他的小雀儿了。
翅膀硬了,飞得远了。
但他,还是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