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娇走了过去, 坐在他身旁轻声说道:“还是因为昨夜里的事?都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
高升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只是定定看着她。
凤娇手抚上他的后背,轻拍一下问道:“那是怎么了?在为难什么?”
他猝然避开她的目光,沉默着别过脸去,她掌心的温热令他心都颤了起来,想要躲开又舍不得, 只能僵直着后背一动不动。
凤娇声音里添了温柔:“可是为殷黎犯愁吗?”
高升一错身子躲开她的手, 依然不说话。
凤娇挪开手:“可是想要独自呆着,静一静?“
高升点头, 下一瞬又摇头,想要独自安静呆着,又不舍得让她离开。
凤娇安静下来, 忍耐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可是,你都在江边坐了一天了。”她突然出声, 声音里有些急躁,站起身跺一下脚,”你这个人,有什么话就说, 想做什么就做,偏在这儿不吃不喝得折磨人。”
高升依然沉默, 凤娇气得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狠狠一戳, 咬牙说道:“衣服皱着头发乱着胡子也不剃, 瞧瞧你这副德性。”
高升被戳得身子一晃,险些从石栏上栽下去,忙伸手去抓栏杆,还没抓紧,凤娇又一手指头戳了上来:“再有天大的难事,也得干净爽利人模人样,装什么颓废,瞧着你这模样就来气。”
高升身子又是一晃,凤娇顺势推了一把:“凤喜说你要跳江,要跳快些。”
高升一惊,想要稳住身形已来不及,眼看就要栽到江水中去,凤娇眼疾手快,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裳,任他上半身朝江面前倾着:“江水里有你的影子,你好好照照,瞧瞧自己的狼狈相。”
高升瞧一眼江面无奈开口:“凤娇,拉我起来。”
“总算出声了。”凤娇将他拉回来抹一下额头的汗,“回家去,回去沐浴换衣,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好好睡一觉。”
高升到一棵树下牵了马过来,上了马回头说道:“好,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凤娇摆摆手,“快去。”
看他不动,笑道:“我跟凤喜说说话再回。”
望着他打马走得远了,心里颤颤得松了下来。
夜里回到家中,瞧见书房的灯亮着,过去推开门,高升正埋头写字,听到门响抬头看了过来,瞧见她笔尖一颤。
凤娇看他神清气爽,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应该是没事了。
进去在窗下坐了,笑说道:“这几日我还是得厚着脸皮回来。”
“你自然可以回来,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些日子一切如常。”他急急说道。
凤娇咬一下唇:“那,可愿意教我写字吗?”
“给你写了很多字帖,按着右上角编号顺序临摹就好。“高升手忙脚乱将书案让了出来,“那,你安心写字,我出去走走。”
凤娇说声等等,过去拿起字帖道:“你接着写你的,我回屋写去。”
跨出房门的时候,高升在她身后说道:“这些日子,我就在书房睡了。”
凤娇说一个好字,没有回头。
刚刚拿字帖的时候,一眼看到他正在写的一张纸上,最右边有三个大字,放妻书。苦笑着回屋,自己煎熬挣扎,他倒是痛快,也是,早离早了。
狠狠握一下拳头,大不了回去和凤喜看铺子去,王天赐不知攒了银子没有,也该给家里捎些,或者忙过这阵,到虞庄跟他要去。
其他的,待还清高升的债,再做打算。
早早躺下,睡得不太踏实,好不容易睡过去,在梦中又被惊醒,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只记得梦中心境有些凄凉,凤娇切了一声怔怔发呆,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什么时辰了?门外是秋草还是添灯油的婆子?
看一眼漏刻三更刚过,这会儿不该有人啊?难不成是偷儿?
忙忙起身上了卧榻揭开窗幔,窗外月华正浓,月光将一个人影投射在窗户上,那人正在廊下转圈,一圈一圈,时快时慢,显见心浮气躁。
看了一会儿,轻轻放下窗幔,却不遮严,留一条缝隙往外瞧着,他走了多久,她就隔着窗幔看了多久。
直到星月隐去,东方泛出一线鱼肚白,他才转身离去。
就势躺在卧榻上靠了他的大迎枕,刚合上眼,秋草已在门外叫起。
喝了几壶酽茶熬过一日忙碌,夜里回到家中,书房里没亮灯,他在与没在,都不想去管,只想倒在床上睡觉。
睡前瞧一眼窗外,今夜乌云遮月,要下雨吗?
夜半的时候,长长的闪电照亮半边天空,随即响起轰隆的雷鸣,电闪雷鸣中,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打在屋瓦上丁零零急响,檐下水流如注。
凤娇被雷雨声吵醒,就觉口干舌燥,爬起来喝几口水,窗外一个巨大的闪电,透进窗幔将屋中照亮。
凤娇愣住了,轰隆的雷声中,有一个人影投射在窗棂间,一动不动靠廊柱站着,如泥塑木雕。
跳下床开门跑了出去,靠着廊柱的人听到门响,转过身抬脚就走。
凤娇追了过去,一把揪住他袖子就往回拖,他脚下纹丝不动,钉在了地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