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你不做高家大掌柜了?不赚银子还债了?”高升冷声说道。
凤娇松开了手。
无心用饭,谢绝顾大嫂挽留,上马车回富阳而去。
靠着车壁紧闭了眼,那日在高家院子里与他初见后的桩桩件件,丝丝缕缕缠绕而来,每一次艰难的时候,都是他伸出援手,自己想到的没想到的,他都做到了。
心中沉水温热着一点点沸腾,满脑子都是他,身形瘦削脸色黝黑,曜石一般的乌眸沉沉望着她,似古井幽深,深不见底,让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手摁在胸口,心扑通通乱跳着,沸腾着喧嚣开来,激烈翻滚。
大叫一声停车,跳下去扶着路边一棵树的树干,弯下腰不停干呕,秋草忙递了水囊过来,凤娇接过去仰脖子一气喝下去,抽出帕子擦去顺脖子往下淌的水道,低头看着那帕子,突然就笑了。
少奶奶的笑容有些凄凉,看起来像是要哭,秋草怔怔瞧着她,好半天问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凤娇不说话,只摇着头笑。
来到马车前刚要上去,身后有人说道:“这不是少奶奶吗?”
凤娇回过头,对面一辆马车悠悠停下,车帘掀开,一个窈窕的人儿走了下来,来到她面前福身下去:“殷黎给少奶奶见礼。”
凤娇无心与她周旋,不去瞧那张清丽的脸,点头嗯了一声,欲要上马车,殷黎却不肯放她走,轻笑着说道:
“公子一早让青松传话,让我到田庄住些日子。这人也真是的,好好的去学什么农夫耕田,耕田就耕田吧,巴巴得让我也过去,本不想去的,又一想,男耕女织瓜田李下,可不就是村庄里才有的情趣?”
凤娇压下心中烦躁,摆摆手:“那便快些去。”
殷黎摇头笑说不急,觑着凤娇呀了一声:“少奶奶脸色不太好,刚刚在路边吐了?难不成是?有了?可我听说,少爷与少奶奶至今没有圆房。”
“关你何事。”凤娇忍无可忍,冷冷瞧着她,突勾唇一笑,“让你快些走,你非纠缠不休。那我便问问你,上次你编瞎话,说他带着你去田庄看桃花雪,今日这些话,也是编的吧?”
她向来和气,不笑不说话,殷黎不防她突然变脸,怔怔立着嚅嗫道:“我没有编瞎话。”
“没有吗?脸都红了,还说没有?”凤娇昂然看着她一张脸慢慢胀得通红,哼一声道,“瓜田李下男耕女织?那个傻子晒得跟黑炭似的,倒是真的在耕田,可你会织布吗?”
“我不会,你就会吗?”殷黎气道。
凤娇冷笑:“要与他男耕女织的是你,不是我,我会与不会,重要吗?”
说着话甩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了许久,凤娇从呆怔中回过神,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翻了脸?怎么能那般无礼?那殷黎得多尴尬?
其实那殷黎,算得上是一个清新雅致的姑娘,可我总觉得她做作,觉得她假装清高,还在心里偷偷笑话过高升的眼光,成亲前明明发过誓,要帮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凤娇扶了额头,可我就是瞧着她不顺眼,就是不喜欢她。
苦恼着看一眼手中帕子,之前染了墨迹,又画了梅花,今日水一浸湿,又被她揉在手中团团捏捏,早已面目全非,这一片月白分明是谢先生温柔的目光,竟然被自己弄成了这样,凤娇搁在膝上用力将帕子抚平,四四方方叠起塞进了袖筒。
自己明明有心上人,已经私定了终身,怎么瞧见他就给忘了?
瞧见人家英俊富有,为人顶天立地,处事妥帖周全,文能写一手好字,临个平安帖就与知州大人成了忘年交,武能骑马能下水能挥拳打人,打了县令公子,县令还得上门称谢,说打得好。人家不像自己,忙着自家的小生意,还得给家人收拾烂摊子,人家有大志向,守护他的家,这座城和那个人。
就因为这些,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凤娇捂了脸,今日地头上拉着人家袖子不放,丢尽了脸。
捂着脸咬了牙,谢先生如今是官人身份,堂堂七品,哪儿就比你一个商贾差了?
恩人是恩人,心上人是心上人,莫要纠缠不清。
凤娇握一下拳头告诫自己,王凤娇,你要保持清醒,时刻警惕。
闭了眼靠着车壁放松了身体,紧攥着那帕子,谢先生,对不起,我再不会鬼迷心窍了,我一定老老实实等你回来。
不过,你要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