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说着抹起了眼泪:“天赐现在是有些淘气,等成了亲有了儿女,肩上担子一重,自然也就懂事了。”说着话看一眼王掌柜:“你还不是一样?你爹活着的时候,万事不操心,一个月进不了几次铺子,后来你爹去了,担子压在你肩上了,你也能经营得挺好。”
胡氏忍不住说道:“娘,那是凤娇帮衬着。”
“对了,我想起来了,凤喜说凤娇心里有人了,你做娘的悄悄问问,是哪家的孩子,怎样的出身,若是都好,两个人又对了眼,倒也不错。”王老太太睨一眼胡氏。
胡氏又白了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凤娇才不会心里有人。我就说,一个姑娘家不能抛头露面。还是掌柜的出去找个活计,让凤娇回来。”
王掌柜默然喝酒,王老太太横了胡氏一眼:“谁出去都没有凤娇赚的银子多。”
胡氏飞快说道:“银子少没关系,我会省吃俭用,再卖些绣品……”
话没说完,王老太太怒瞪着她:“你今日分外话多,是忘了规矩了?”
胡氏讷讷低头,再不敢说话。
凤娇和凤喜在房里吃了晚饭,洗漱后凤喜赖在炕上不走,凤娇捏捏她耳垂:“去吧,陪着祖母,老人家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病痛,身边没个人可不行。”凤喜扭着身子说不去,凤娇叹口气:“七年前祖父一个人睡在铺子里,夜里中了风,晨起才被发现,郎中说过,若是发现及时,也不至于突然就去了。”
凤喜忙跳下床:“阿姊别伤心,我陪着祖母就是。”
凤娇独自靠窗呆坐片刻,拍拍脸颊伸个懒腰,挪过小几写写画画,青松的到来给她提了个醒,年底了,要给东家禀报上任以来的经营,怎样禀报得事先想好,越仔细越好,做到账本在心中。
忙到午夜,侧头听到门响,应该是哥哥回来了。
次日一大早轻叩哥哥的房门,里面没应声,敲得大声些,里面依然静默,不耐烦得咚咚咚捶着门,大喊着哥哥:“哥哥,你起来开门,我找你有话说。”
里面闷哼一声嚷道:“谁啊,正困着呢,烦死了。”
凤娇再要喊他,凤喜跑了进来:“轿子来了,今天来接阿姊的多了一个人,是个笑眯眯的胖老头。”
高福?自上任那天见过高福,这些日子再没见过,他来了,难道是老爷夫人有差遣?
凤娇恨恨看一眼王天赐的房门,转身往外而来,刚要出门想起昨日青松的话,折返回屋换了衣裳才出。
大掌柜披了大红羽纱面斗篷,脚下一双轻软的鹿皮靴,轻快走出巷口,来到高福面前盈盈一福,白色滚边的暖帽沿下露一张明媚的脸,脸上一双明眸中盛满热情的笑意。
高福忙回了个礼,和气笑道:“老爷请大掌柜过府一叙。”
凤娇忙说声是,上了轿子右手摁在心口,缓和了紧张的心跳,凝神仔细思量上任以来的生意,想着高员外可能问的话,斟酌着如何作答。
一个时辰后,城西到了城东。
凤娇吸一口气下了轿子,目光越过高府的青瓦白墙,看着春山起伏绵延的山峰。
她喜山厌水,甚少到秋江边去,却经常从西到东穿过富阳城,专程攀上春山玩耍,春山上处处有她的脚印,尤其是山腰的凉亭,夏日炎热的时候,躺在坐凳上吹着凉爽的山风睡一觉,别提有多惬意了。
心中轻快起来,高福比手说请,凤娇也说声请,跟在高福身后进了高府大门,上次来高府无心看风景,这次一边走一边用心观瞧,府中处处整洁雅致,丝毫不见奢华铺张,只亭台楼阁檐角墙根等细微处可见匠心。
上了台阶来到客堂廊下,凤娇摘了暖帽脱下斗篷递给身后的秋草。
翠姑正站在客堂前迎候,瞧见大掌柜身影,微笑着打起帘子,正要招呼,一眼瞧见凤娇脱了斗篷后,里面穿了天青色长袄外罩大红褙子,再一看发间的金簪,愣了愣微笑说道:”奴婢进去通禀一声,大掌柜还请稍候。”
说罢不等凤娇作答,放下帘子疾步进屋去了,秋草嘟囔道:“打起帘子又放下了,这算哪门子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