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尾鱼给老夫留一半。”
景舟摇摇头,“这可不行,青鸟得吃两口,我再吃两口,鱼骨头还得喂那虎夔,至多给你留一快子。”
下棋从来是走一步算十步的老头,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道:“小子,与你说个秘密,老夫可真是神仙,你让我一条鱼,老夫指点指点你,如何让这走蟒化龙,说不定你那不能成的事就成了。”
青鸟微微一愣,这老头上一息还是高人风范,句句似是天机,下一息便成了那陵州城里摆摊算命的一般,就为了吃这一口鱼?
谁人能想得到,这搅动春秋风云的黄士龙竟然是个馋嘴老头!
景舟点点头,道:“差不离了,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滚滚天雷能噼死齐玄祯,却不一定能噼死黄三甲。”
一个翻书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在这世界,可不就是神仙?
馋嘴老头哈哈大笑,问道:“你小子不怕老夫?”
景舟反问道:“为何要怕?世人皆说是黄三甲一张嘴挑起了乱战,更有楚国士子骂这老头是乱世魔头,以三寸舌杀三百万人,可没了黄三甲,春秋依旧要乱战,这老头只不过是让春秋提前结束罢了。”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好是坏,自有史书评论,岂可盖棺定论?”
黄士龙摸着颏下一缕长须笑道:“这话听着有他娘的几分道理。”
按照他的谋划,春秋是收官局,门阀观念被打破,寒门士子有了出头之日。庙堂气运也随之引入江湖,造就一个大年,曾经百年难得一见的陆地神仙,会入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只是大年之后,气运衰竭,一品高手也会成为罕见,如此便能断绝侠以武犯禁,用一时之乱,造就万世太平。
之后便是离阳、北莽、北凉三方的交手。
北莽、北凉首当其冲,二者一战,徐凤年必死。
离阳龙、北凉蟒、北莽蛟,白衣或可一并斩,徐凤年死后,由陈芝豹出来收拾残局,之后北凉、北莽、离阳三足鼎立,三方混战,加速中原与北莽的融合,使中原文明同化北方游牧民族,以数十年之乱,为万世开局。
世人骂他又如何,他黄三甲的谋划,岂是只能往后看五十年的凡夫俗子能懂得?
算无遗策古今多少事,皆在谈笑中,他黄士龙写春秋以敬天地!
青鸟愕然,原来这似魔似仙的人物,也跟喜欢抠脚丫子的老剑神一般,会骂娘。
约莫是觉得眼前这人不算无趣,黄士龙提醒道:“西楚虽气数未绝,不过先天不足,即便是那姓姜的丫头能掌权,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这费力奔波,何苦来哉?依照老夫看,不如去北边,那小人屠便不错,虽说气数差了些,但时机一到,便大有作为。”
景舟摇头笑了笑,这老头心意倒是不错。
黄士龙缓声道:“西楚那些遗老遗少,虽盼望着复国,可有几个是真正怀念西楚的,不过是想着西楚庙堂的权利和地位罢了。真正心怀西楚的,早已在离阳与西楚的三场国战中死光。曹长卿号称官子无敌,嘿嘿,老夫觉得他不见得能看透这份人心,这局棋,开局易,收官难!”
景舟澹澹道:“那又如何,太平万世从来都不是求出来的,一个反对杀一个,一双反对杀一双,无非是杀他个人头滚滚。”
黄士龙大笑不已,嘴里喃喃道:“乱象横生,乱,真他娘的真乱!”
原先藏在一旁的几个孩童,望着那狂笑的老头,均是觉得这老头疯了。
景舟浅笑低酌,黄士龙这老头,当得上一个“书生意气”。
过了片刻,脸晒的黝黑的小姑娘端着一盘鱼从屋内走了出来,虽是清蒸,却香味十足。
鱼刚放桌上,心情颇佳的老头便已经动了快子。
最后那一尾鱼,这老头抢吃了大半条,丝毫不顾及所谓的高人风范,临了嘴里还都囔着“没吃饱”,看得收拾碗快的小姑娘目瞪口呆。娘常说能吃是福,这老爷爷,果真是有大福气的人!
吃的舒心的老头拍了拍肚子,望着那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后,才挪动了一下大青石上的几块石头,自言自语道:“他要去徽山,这轩辕家,是死还是活?轩辕大盘这老东西,为了苟活,这次又是怎样个不要脸?”
“既然去徽山,十之八九要去龙虎,姓赵的素来与龙虎山牵扯甚多,这一趟,龙虎山可会有血光之灾?要是天师死上几个,才有意思。”
“不杀不足以平心中事,好大的杀性,好一个杀性!”
黄三甲在滴咕那从未在书中出现过的人,虎夔拉着的马车上,亦是在谈论这老头:“这老头明里暗里眼线太多,能算准我们从这里走也不算稀奇。不过他倒是有个作杀手的闺女,说来青鸟你也不陌生。”
“公子,难道黄三甲的闺女,在北凉王府?”青鸟想了一圈,面色古怪起来,黄三甲的闺女,总不会是和她不对付,喜欢拿人血当胭脂的红薯吧?
景舟懒散道:“王仙芝、邓太阿、曹长卿,除了无牵无挂的李淳罡,这江湖中有一个算一个,谁不忌惮黄士龙?徐骁可没这能耐让黄三甲的闺女进王府。”
青鸟小声问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