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航看着他怪怪地笑了一下,早有预料似的点点头,“那我进厂里看看有没有还在开的便利店。”
钟远航说完就往厂里走,留下隔着一条马路的张烨和胡云川面面相觑。
大约过了又十分钟,在张烨开始有点担心的时候,钟远航从厂里幽深的路上返回来,一只手里端着个餐馆里常见的一次性塑料杯,另一只手里则拿一小袋橘子。
张烨不知道钟远航哪儿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从看起来早就人迹罕至的工厂里搞来这些,磨磨蹭蹭也朝他那边走过去。
“厂里还有人住,我找一个大爷要了点白开水,还买了他家种的橘子,”钟远航看着张烨走过来,不等他开口问就说,“橘子挺好吃,你吃一个?”
张烨再拉不下脸来,虽然还不笑,依然伸手到塑料袋里拿了个橘子。
但钟远航自己可能都没想到,快渴死了的胡云川还能挑剔。
“这什么水啊?”胡云川端着塑料杯嫌弃地先闻了闻味儿,“怎么是这么端过来的?没有封装好的那种吗?”
这一次,还没等钟远航开口说什么,张烨一把从胡云川手上把水抢了过来。
塑料水杯软塌塌的,张烨用力之下,捏出来好些水,洒了胡云川一胳膊加半裤子。
“你他妈不喝就早说,别让人弄来了再叽叽歪歪!”张烨盛怒,一仰头就把剩下的半杯水全喝完了,喝完还不解气,把塑料杯往地上重重一摔。
那可怜的杯子在地上一弹,发出脆弱的咔嚓声,然后报复似的,弹起来打了一下胡云川的膝盖。
“我看你也别喝了,渴死也别喝!”张烨指着胡云川的鼻子教训他。
胡云川吓得愣了一会儿,随即再也控制不住,又累又渴又委屈,哇地一下就哭出来,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
“你他妈……”张烨冲上去还要跟他理论,被钟远航拦腰抱住,一路拖到了马路对面。
张烨不知道钟远航哪来的这么大力气,自己竟一点儿反抗余地都没有,这么想来,那天在钟远航的房间被迫丢失“初吻”的时候,自己还能反杀钟远航也显得很可疑。
再想起那个亲吻,想起钟远航挽回自己时的神情,张烨的盛怒快要变成暴怒,理智被怒火燃烧殆尽。
“张烨,你冷静一点儿,”钟远航把张烨拦在一棵灰扑扑的树后面,连名带姓地警告他。
“哦?叫他就是云川,轮到叫我就是张烨了?”张烨口不择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变得还挺快啊?”
“你什么意思?”钟远航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怎么,我这头挨了顿打,回头就能找到其他‘好朋友’了是吗?我不跟你搞同性恋,你就要让我看看,有的是人跟你搞同性恋是吗?”张烨没了理智,胡话不过脑子就喷出来。
“张烨!”钟远航受伤地低声吼他,“你到底想怎么样?说我有病的是你,让我多交别的朋友的人是你,现在在这里发疯的人也是你!”
张烨胸口剧烈起伏,不看钟远航的脸。
“你到底想怎么样?”钟远航又问了一遍。
是啊,到底想怎么样啊?
张烨突然不挣了,愣愣地盯着眼前一块被踩翻起来的地砖,醍醐灌顶,震惊,害怕,各种各样的感觉交杂。
“你好好想想吧,”钟远航放开了一直拦在张烨腰上的手,把一带橘子挂在张烨的胳膊上,“我先送胡云川回去,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张烨木木地站在原地,看着钟远航穿过马路的背影,又看着他扶着胡云川安慰他,最后看着他们上了一辆从厂区里开出来的区间公交车。
张烨始终没有跟上去,他脑子里像装了一个蜂窝,嗡嗡地一团乱。
接下来的一周,张烨都没有联系钟远航。
到不全是因为心里乱,也因为张烨生病了。
那天看着钟远航扶着胡云川上了公交车之后,张烨又在原地呆了一会儿。
他们吵架的时候,钟远航把张烨拉到了一棵树下,那时候树荫正浓,张烨站在下面也不觉得夏日酷暑,等他回过神来,太阳偏移,灼热的阳光已经把张烨烤了个外焦里嫩,后背的衣服和书包都被汗水打湿,滑溜溜地贴在张烨的背上。
他就这么一边发呆,一边慢慢沿着来时的路走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擦边儿落山了,老妈在家里,张烨一回来就要吵他。
“小崽子你去哪里了?你同学打电话……”才说了一半儿,老妈就发现张烨好像不太对劲儿,“死小子,你这是跑哪儿去了?一身的汗!”
“爬山,”张烨愣愣地说,“没爬成。”
老妈罕见地细心了一次,拉着张烨摸了摸他的额头,手一放上去,就摸了一额头的汗,冰凉凉的。
“没发烧啊,怎么看着这么糊涂呢?”老妈嘀咕一句,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一脸狐疑,“赶紧去洗澡,这一身,都臭了。”
夜里张烨就发起烧来,热度来势汹汹,等老妈发现的时候,张烨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这咋办啊?要不送医院吧?”老妈推醒打鼾的老爸,忧心忡忡地让他拿主意。
张烨从小到大都是野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