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烨托了一把张远往下缩的小屁股,嗯了一声。
“那钟叔叔现在来接我们,你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张远担心地问。
“不算吧……”张烨笑了笑,“算是钟叔叔给了爸爸一个机会,考验一下爸爸能不能再做他的朋友。”
“那……爸爸你要好好表现,”张远又想了想,小小声地嘀咕,“奶奶不喜欢钟叔叔,但是我喜欢钟叔叔,我喜欢爸爸有好朋友。”
张烨不知道在孩子心里,到底是怎么理解他们昨晚的谈话,怎么理解自己和钟远航的关系,他也不知道张远说的“好朋友”,到底是真的认为他们是好朋友,还是小小的孩子,在用自己的理解,表达对爸爸的支持。
张烨搂在张远腰上的手捏紧了一些,鼻尖酸涩。
转过小区的大门,钟远航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张烨眼尖,一下就看见了车尾上不知被什么擦出的一道显眼痕迹,从后车灯一直延伸到后车门的位置。
张烨心里紧了一下,赶紧抱着张远走过去。
钟远航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张烨扯开车门的时候他才睁眼。
“怎么碰了?!”张烨火急火燎地问。
“什么碰了?”钟远航已经忘了昨天那一下微小的剐蹭,拧着个眉头疑惑地问张烨。
“车啊!车屁股上那么长一条,”张烨抱着孩子佝偻着腰,上半个身子都要探进车里了,眼睛在车尾的刮痕和钟远航的脸上身上来回看,“你人没事儿吧?碰了没有啊?”
钟远航下了车,绕到张烨这一侧来。
车尾确实有很长一条黑色的刮痕,钟远航买车之后只刮过昨天那一次,应该是刮在哪个花坛上了。
“没事儿,不是今天刮的,空了去补一下漆就行,”钟远航看着张烨担心的眼神,“我人没事儿。”
张烨伸手摸了摸车身,刮痕确实不深,看痕迹也不像是和别的车发生剐蹭,才放心一些,“补漆得花多少钱啊?”
钟远航抬手不明显地在张烨后腰上捏了一下,捏在腰椎和骶骨之间。
张烨这一块儿很敏感,钟远航小时候就发现了,手掌轻轻扫过去,皮肤马上就会变红,几秒之后会起鸡皮疙瘩,如果重一点捏……
就像现在这样,张烨整个腰腹的肌肉都绷紧了,整个背往后挺得笔直。
“花不了多少钱,”钟远航的手没有从张烨的腰上撤开,顺着毛衣的肌理屈指挠了挠,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上车吧,迟了。”
张烨把张远放进后座,自己还是坐了副驾驶。
“吃早饭了吗?三明治,里面有煎蛋,煎培根和生番茄,”张烨把包好的三明治递给钟远航,“番茄去了皮的。”
“怎么吃?”钟远航看了张烨一眼,两只手四指轮流地在方向盘上点了一遍,像马林巴的鼓槌似的,“危险驾驶吗?”
张烨看那双手看得有点出神,医生的手大都干净得过分,频繁地搓洗让皮肤变得很薄,钟远航的皮肤冷白,那下面的血管、骨节和青筋都明显,关节和指尖泛着极浅的粉红,看起来像精美的凶器。
“钟叔叔没有手吃饭,爸爸可以喂呀,”张远从后排探头探脑,“以前爸爸骑车的时候我也经常喂爸爸的。”
张烨就恨自己的手不够长,伸不过去捂住儿子的嘴,大冬天里急得两个额角就要冒汗了,他抬眼去瞟钟远航的脸色。
钟远航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反应,甚至勾着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那……我拿着你吃?”张烨觉得自己耳朵根子已经烧起来了,挺奇怪的,他们再越界,再亲密地事情都做过,这时候要吃个东西,却觉得面红耳赤了,“到医院估计没什么时间吃东西了吧?”
钟远航还是盯着前面的路,平平淡淡的,好像没听见一样,只似有似无地在嗓子里“嗯”了一声。
张烨揪开手里装着三明治的保鲜膜,也不敢正眼转过去盯着钟远航的嘴喂他,只敢用余光瞟着,把三明治递到钟远航嘴边。
钟远航大概也没看三明治,好几次嘴唇都碰到了张烨的手指,到最后几口,张烨都要怀疑钟远航是不是故意的了,但真当他忍着羞臊去看,钟远航真的一眼都没往下边儿分神,当真是专注地在看路和导航。
张烨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张远的幼儿园离他们的住处不远,钟远航把三明治吃完的时候,他们就开到了。
张烨下车把张远送到门口的老师手上,钟远航就坐在车里看他,张烨真的跟周围送孩子的家长不太一样,钟远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上还不太能接受张烨跟别人有个孩子的事实,张烨跟张远看着不太像父子,更像是年龄悬殊的“朋友”,张烨不会训斥张远,不会做一般家长常做的,例如亲脸蛋儿这样表示宠爱的动作,他甚至过早地开始训练张远自己烧水。
钟远航想起上次张烨带到医院里那个叫“小鹏”的男孩,他说张烨并不会把小孩儿当小孩,从不哄骗或唬赖,还说小孩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或许张烨只是不像所有常见的家长那样,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所属物,所以他的亲情里都带有尊重所产生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