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都城，苏问昔心情挺好。春光如此美好，窝在家里不赏岂不是浪费？
上了大路，便将车窗帘悄悄掀开一条缝往外瞧。
倒让杜鸣想起当初，她因为缝衣绣花装病，慌得苏老爷带他们去静安寺消暑的情景来。
那时候她个量还小，一身的男装，乍看倒真像谁家顽皮的少爷。
一路上也是没有消停，还曾试图拿话套他的来历。
杜鸣恍然有些如隔世的感觉。在他，再世为人，从未想到这一世能有如此的现世安稳。上一世，他一介文人，却尝尽了血腥。这一世，他一介武将，却能安享现在的太平盛世。
造化弄人么？还是这本就是他再世为人的意义所在？
苏问昔隔着狭小的车窗，看得实在是不尽兴，便想坐到马车门的位置。看了看杜鸣，似乎完全在出神入定的样子，悄悄挪了挪身子往车门口蹭。
这个马车还算宽敞，下面垫得又松软厚实，她轻轻地起身，倒也没有弄出什么动静。
然而身子才一起，杜鸣就出了声：“你若想看马车外面的风景，便换身男装再看。”
苏问昔：“……”
回头瞪杜鸣，“出门的时候不准我换，现在拿男装来为难人？”
总不能在马车里当着你的面换男装吧？
杜鸣理所当然地：“出门的时候你是将军夫人。”
苏问昔：“……”
她想说，谁稀罕做这个将军夫人。
但想想苏墨声严色厉的话。已经走马上任，想辞职看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临出行的时候，去跟孟夫人辞行，正赶上孟相国休沐在家，难得对她和杜鸣调侃了一句：“自边城回来，琐事不断，你们正该趁此歇一歇，早日生个孩儿，你师母倒是有事情做了。”
苏问昔一想生孩子的事情就头疼。
她和杜鸣生孩子？想一
想都觉得怪怪的。
那边苏墨催了这边相国居然也催上了。你自己好好的儿子不催婚，倒来催徒弟生孩子，相国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对像啊？
苏问昔想起来就有些郁闷，靠在车壁上，倒忘了要看风景的事情。
“无聊了？”杜鸣看苏问昔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多少年过去，她其实还是坐不住的性子。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件递过来。
苏问昔看着是个木制的圆形物，好奇地接过来，发现原来是拿桃木镂空雕的手掌心大小的鸳鸯卧荷的图案，东西不大，雕得却极是精致。
苏问昔素来喜欢这种原木做的东西，不上漆不着色，带着纯纯粹粹的木质清香。
果真是一见便喜欢上了。
“哪来的？”一边贪看，一边随口问杜鸣。
“闲暇的时候随手刻的。”
杜鸣亲手雕的？苏问昔颇有些意外，她从来不知道杜鸣会做这种东西。
这个木雕做出来，图案精美刀工细腻，上面的纹理刻得又细又圆润，想来做了不少日子。
苏问昔看了许久，笑着说道：“回头让紫风打个络子，可以系在衣服上。”
杜鸣嘴边噙了笑道，轻轻说道：“你喜欢就好。”
就他所观，苏问昔除了爱金银，对那些美玉翡翠并不热衷，反而这些清香原木偏讨她的欢心。从前在苏府的时候，有一次听到红莺儿跟东砚说，自家小姐多么怪异，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库房里闻一闻夫人的家具嫁妆。
“问昔，你还记得红莺儿和东砚么？”杜鸣轻轻问了一句。
苏问昔愣了一下，她自离开苏府的头几年，一心要救苏老爷，所有心思都用来钻研医术罗织人脉上，几乎没有想过苏府的种种。后来苏老爷出事的时候，她被迫去了边城，日子清苦，却日日充实，也没有想过苏府
的种种。
忽然一下子杜鸣问出来，迟疑了一下，说道：“红莺儿，想必已经拖家带口了吧？”
“前些日子尚武去了一趟苏府，东砚一直守着没有离开过。”
苏问昔就抬了一下脸：“红莺儿呢？”
杜鸣就笑了一下：“拖家带口了。”
苏问昔有些失望地说道：“她为何没有嫁给东砚？太没眼光了！”
杜鸣笑起来：“他们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苏老爷被皇上后，苏府一直是他们两个打理的。”
苏问昔“啊”了一声。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苏府，在她的想像里，苏府人去府空，恐怕已成了荒宅。没想到……
杜鸣轻声说道：“哪一日你愿意回去看看，我定会陪你的。”
苏问昔出了一下神，没有说话。
杜鸣继续说道：“问昔，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总有一天，我会陪你回去的。你想回苏府去我们就回苏府去，你想去边城我们就去边城，你想周游行医，我就陪你去周游行医。”
苏问昔还是没说话。
在她，只要离开都城，去哪里她都愿意。
然而自从知道杜鸣的身世后，她想，杜鸣说的那些，也许只是一个梦想罢了。他这么敏感的身世，皇上怎么会肯放他离开都城，脱出眼线呢？
她从来不喜欢政治这个东西。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