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昔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起身穿衣、梳洗完毕,习惯性地往苏墨的大帐去,还没进门,迎面撞上浑身血腥的孟郡,老远一股子腥臭,薰得她倒退好几步,指着孟郡:“你去宰羊了还是杀猪了,臭死了!薰死人!收拾干净了再来!”
孟郡眉开眼笑地说道:“什么宰羊杀猪,我昨晚在边城杀了一夜刚回来!”
什么?
他,他,他,他那一身的血居然是……
呕!
苏问昔弯腰一阵干呕。
孟郡还莫名其妙的样子:“怎么啦?你是没吃饭饿的还是……”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问昔更想呕了。
“你把你自己收拾干净再过来!”苏墨黑着脸站在四九挑开的大帐门口,对着孟郡冷眼似刀。
孟郡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明明破了城,苏墨这是什么态度啊?
四九已经去扶狂呕的苏问昔:“苏姑娘,你先进大帐!”
苏问昔呕得眼里泪都有了,抬起脸往大帐里边走的时候,俏生生的可怜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苏墨简直……
冷冷看了孟郡一眼:“你今天一天不要我眼前出现!”
转身放了帘子。
孟郡一腔欢喜激动被浇得七零八碎后,忽然脑子灵光一闪,不是吧?苏问昔,她不是个大夫吗?还神医!居然怕血?
(苏问昔:我治病救人见的那点血跟你一身的血一个层次吗?)
罗乘风那边跟着杜鸣去接收边城,该收监的收监、该安抚的安抚。然后清查户口、收编兵士,发放粮食、安抚百姓。
杜鸣抽空去了看了看被收押的重病在身的忽伦郡王。
这个人,上一世他曾经恨他如仇,曾经和他未打照面地交锋过,曾经在他倒下去的一刻听到过这个人意气勃发的狂笑。那个时候,他是一介书生,不懂打仗,不懂军事。然而今世,几
年的行军打仗、指挥作战让他了解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心里存了越来越多的疑问。
忽伦郡王刚被无恙上过药,他身上多处伤口,最后实在是无以包扎,无恙干脆综合包扎,将他缠成了木乃伊。
简陋的监房里、凌乱的草芥上的那个被浑身包扎的人虚弱而无力,完全不是他凭那声狂笑而想像的那个人。十年过去,其实他已经老了。
忽伦郡王睁开浑沌的眼,对眼前这个身材挺拔、脸膛黝黑的年轻男子有一刻的迷惑后,然后出声:“你是杜鸣?”
“我是杜鸣!”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倒是久闻此鸣(名)!”忽伦郡王笑起来,浑不在意被牵扯的伤口,“你过来,是想看一看我这阶下之囚何等狼狈?”
杜鸣看着忽伦郡王,忽然说了一句:“依我看,末路,也可以英雄!”
忽伦郡王愣了一下,出了一会儿神,敛了表情,说道:“这句话,有人说过一次!”想了一下,倒是脸上带了笑意,“赵明庭么?”
杜鸣听到那个名字时,手握紧了一下。黑黑的脸膛绷着,看不出表情。但他在心里知道,那个名字将自己的心刺痛了。
忽伦像回忆的样子,缓缓说道:“当日我攻下边城的时候,时任守将赵明庭,实在是个人物,可惜了!昏君误国,愚忠害己!”
杜鸣眉尾一跳,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不能问,一问就会露出自己的意图。
忽伦还在回忆当中,一时也没有说话。
杜鸣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说话,于是淡淡问道:“当日你残暴屠城,没有想过会有今日吧?”
忽伦看着杜鸣笑起来:“你们汉人,有句话文人一句话,武将跑死马。不懂政治,只会出蛮力的年轻人,你将来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这十年,我是偷来的、赚
来的,早已是值了!”
杜鸣冷冷说道:“死到临头,犹自狡辩!”
忽伦哈哈大笑,身上伤口牵扯得他皱着眉头,却依旧笑道:“这边城,本来就是你们的皇帝许给我的。我何必狡辩?”
看着杜鸣冷硬的脸,忽然眼里多了一丝诡异,迅速地说道,“当日我夺位失败,被追杀得无路可走。你们的皇帝传书,言说只要我夺了边城,杀了赵明庭和他的养子,灭了知情者的口,边城就是我的……”
“住口!”杜鸣忽然脸色大变,急声低斥。
忽伦看着杜鸣,带着得意的笑意:“年轻人,你如此不谨慎,你们的新皇居然敢派你来攻边城。这种秘密,不知道,是个活,知道,是个死!”
杜鸣转身就走,背后监房里,只闻忽伦郡王的大笑。
“苏墨,我的温泉还算不算数?”去往城里的马车上,苏问昔问苏墨。
这个马车实在是松软又暖和,下面铺的全新的弹花被,上面是杜鸣让人送来的一块狐皮坐毯。苏问昔和苏墨坐在里面,苏墨还慷慨地分了一半虎皮斗篷给苏问昔,两个人裹一条斗篷,双取暖。
“可以划给你用,但能不能是你的,还要皇上来定夺,毕竟是忽伦的郡王府。”苏墨慢悠悠地说。
“那你帮我要温泉的折子写了没?”
苏墨心里有些好笑,为你一个温泉特意写个折子?不大的一点事情也给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