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爱脂粉未施,额角、脸颊还有轻微的擦伤。
身子瘦弱,白衣也像是刚换上的,并不合身。
她谨慎跟在太子的身边,低着头,十分胆怯。
太子一袭明黄绣龙爪蟒袍,头戴翡翠金冠,面容英俊,笑容亲和:“大家都起来吧。”
“本宫来得迟了,希望我准备的礼物谢司业会喜欢。”
他点头示意。
姚玉爱来到古琴前,十分恭谨道:“可否让我弹奏一曲?”
看似彬彬有礼,实则看向纪宝宝的眼神里全是阴谋、嫉妒和炫耀。
宋恕伸手想扶奶娃娃下来,被楚子珩顶了位置,将奶娃娃护在自己的身前。
姚玉爱缓缓坐下,拨转古琴。
她的胳膊还有几分不自在,指法也不算精妙。
这一切在她唱出诗词后,都被人们所忽略。
“青山不见客,白云空幽转。”
“林深起烟罗,碧流寄我思。”
……
嘉宁郡主皱着眉,看向谢拙言。
有人已经忍不住道:“这是……谢阁主的诗!”
“对,没错,我还记得这是他十岁前写就的诗。”
“当真是诗仙再世,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写出这般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词句。”
“不对啊,唱错了!是‘自’幽转,而非空。”
“还有是林静,而非林深。”
“这小姑娘,献艺不精……”
被旁边的人提醒,这可是太子带来的人。
又笑道:“是我没解这其中的深意,我肤浅了!肤浅了!”
……
姚玉爱起身,回到太子的身边,仍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太子幽幽看了她一眼道:“谢司业,你觉得姚姑娘唱的这首曲子如何?”
谢拙言上前答:“太子所赠,自是不俗……”
“你没觉得姚姑娘唱错了你的诗句吗?”
“既是二创为古琴曲,自然有别人自己的思考,微臣不便评判。”
太子起身面容一转为严厉:“这就是谢世子为自己抄别人的诗,换取天才之名的借口吗?”
“你二改垂溪老人的诗作,是不是觉得不会有人发现,有恃无恐?”
在纪宝宝提醒之后,心中有数的谢拙言面色稍惊,行礼后平静问道:“太子这是何意?”
姚玉爱从她的袖中取出了一册古籍递给太子。
太子露出书名:“这本垂溪绝唱乃文坛巨子,人称诗中阁老的松举生前最后一本诗作。”
“当时他为前线魏老将军失职仗义执言,被关押入狱。先帝原只想惩戒一二,不想松老当时已病入膏肓,不久便病逝于狱中。”
“此作便是松老在狱中的绝笔,尘封多年无人得知。是此番地动,狱中砖块松动正好被人发现。”
“否则,世人还不知道要被谢世子的天才假象蒙蔽多久!”
纪再秋道:“原来这姚姑娘是从牢里赶过来的,难怪言行举止……好不怪异!”
姚玉爱闻言顿时又退回了太子身后,脸上楚楚可怜。
太子瞪了纪再秋一眼,回到谢拙言的面上:“谢世子,你有何话要说?”
谢拙言仍是恭敬道:“不知此书,可否让微臣查看一二?”
太子皱着眉,终是递了出去。
众人亦是大为惊诧:“不会吧?谢世子的诗是偷的?”
“这么一想,十岁才多大,怎么就能写出这般老道的诗作?”
“而且他成名后,都不敢接受朝廷招揽,反而跑到那什么劳什子山上自己开学堂,不就是怕被揭穿吗?”
“那怎么现在又肯去国子监了?”
“当然是观察了这么多年,觉得没人能发现,这不得赶紧回来……不然不是白偷了这么多的诗吗?”
“运气可真好啊,怎么偏偏松老的绝笔就让他给碰上了?”
“那可是松老啊!随便抄一首就够名扬天下的了!何况他居然还有整整一本!”
……
谢拙言忍不住看了自家小外甥女一眼,要不是有宝宝提醒在前。
以他的心高气傲和对朝廷的诸多不满,在当下这般太子加压、众人白眼的氛围之中,自己只怕会一声不吭,任由他人将自己打入大牢,等待一个“清者自清”的结果。
否则这浑浊的人间也不值得他再多做停留!
可宝宝让他知道了这是有人在设计陷害,目标不止是他,还有谢家人,以及他一生心爱的女子。
“冰凝,你不要拉着我!看我不撕烂那些人的嘴!”
嘉宁郡主哪里听得下这些议论。
“住口!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谢拙言是如何做诗的!”
“他会为了哪怕一个字跑遍整个村落,让每个年龄层的人听他念诗,直到改成通俗易懂又深入浅出的诗句才罢手。”
“这样得来的诗,怎么可能是偷的?”
“郡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要是有垂溪老人的整本绝笔,那我也愿意花十几年的功夫做戏啊!”
“跑几个村子,找几个乡巴佬说话的功夫而已,就能换来这四品的国子监司业!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