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父亲对你苦苦哀求,是你坚定地选择要跟我。
你父亲一直觉得是我有病,是我在变着法地折磨你们父子,给你们父子带来痛苦。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是一个比我更可怕的恶魔,他的一切父爱表现,在他深爱的儿子眼里,只是彻头彻尾的小丑表演。
他伤心了,他已经申请去了极地科考项目。
我要帮你改回姓时,你爷爷不同意,是你坚定地要改姓。
你奶奶说你要是跟着我走,以后就永远都不要再进家门,你却还是抓着我的袖口,跟我离开。
李追远,你以为你做这些,就能让我感动让我回心转意么?
我的心里只有一次次的烦躁呐喊: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要执意缠着我、继续折磨我!”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妈妈,你不用再说这些了,我都知道了。”
“我明天就要去进项目组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我只希望,要是我能活着回来,我的生命里,也将没有你。
我想通了,我也已经下定决心。
李追远,我要甩掉你这张狗皮膏药。
我会把你的监护人转移到你父亲那边,你父亲虽然不在,但你爷爷奶奶应该会很乐意接纳你,毕竟,你可是能进少年班的孩子,可以作为他们家的骄傲。”
“我不要呢,其它的不要了,寄零食和文具就好了,要新款的,妈妈。”
“我知道你不会要,你还是会使劲地抓住任何与我有关系的东西,所以,我才会把你送回我的老家,一个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去的地方。
我会把监护人转移到我父亲那里,你的户口,你的学籍,都会转过去。
我很感谢这次的项目,给予了我们充分安排亲属关系的便利。”
“妈妈,我现在住太爷李三江家里,太爷喜欢我,把我喊过去陪他住一段时间,太爷人很好。”
“我知道了。”
“嗯,就这些了吧,妈妈,我要把话筒给爷爷了,爷爷还想继续和你说话。”
李追远拿着话筒等了一会儿,等到那边传来脚步离去又有脚步走近的声响后,才恋恋不舍地将话筒递给了李维汉。
李维汉拿着话筒:“喂,兰侯啊,你放心,小远侯在这里挺好的,我们会把他照顾好的。”
李追远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着爷爷与徐阿姨聊天。
“爷爷,奶奶,我要回太爷那里吃晚饭了。”
崔桂英忙道:“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太爷等着了,过阵子我和你爷爷就去问你太爷,看你什么时候能还俗回家。”
“好啊,奶奶。奶奶再见,爷爷再见,大家再见。”
李追远和大家挥手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润生跟在李追远身后,他很饿,可现在却不敢提醒催促男孩走快些。
他一直都觉得男孩有两副面孔,虽然男孩一直都叫自己“润生哥”,可人多的时候和仅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这声“哥”听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带哥的热情尊重称呼,后者,则像是自己名字就叫“润生哥”。
但他倒也没什么好奇心去了解,他爷说过他笨,就不要费心思去想聪明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觉得男孩的情绪不高,他能做的,也就只是陪着男孩慢慢走着。
李追远脑海里,则一遍遍回荡着妈妈在电话那头的话语。
很欣慰的是,妈妈已经很久都没和自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只是他知道,妈妈的这些话,其实也不是对自己这个儿子说的,更像是对妈妈心底的那个她自己说的。
而妈妈,把自己这个儿子,看作了她心底那个冰冷冷的化身。
换做是自己,要是橱柜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小孩,他也会发疯,也会歇斯底里吧。
费尽心思,竭尽全力,想要努力遮掩压制下去的那股冰冷,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整天粘着自己,喊着自己“妈妈”的孩子。
这时,李追远笑了。
他觉得很有趣,像是一出滑稽讽刺的黑白无声电影。
他停下脚步,面朝着路旁的小渠蹲了下来。
天已经黑了,此刻渠水能映照出的,也只是一张黑黢黢的脸。
李追远看着这张脸,却不知道它是谁。
润生也在旁边跟着蹲了下来,默默地点起了一根香。
李追远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子,对着水中自己的身影,丢了下去。
“噗通……”
褶皱了一圈后,它又马上恢复原样。
他知道,妈妈病入膏肓了。
今晚的电话,是她对她自己一种自暴自弃,她累了,她绝望了,她将彻底放下挣扎,不再抵触,她会融入。
往美好的方向去想,这通电话,是她的最后倾诉。
虽然充斥着难听、谩骂与诅咒。
同时,的确带有一种恨,甚至是嫉妒。
她的人皮已经彻底破了,她也想撕去自己儿子的皮。
所以妈妈,你是想在彻底沉沦后,再给自己寻找一个同类么?
愤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