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窿山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庙宇四周的沟沟坎坎上,聚集着形色各异的面孔,这里面有蓄意造反的山贼,也有不明就里的百姓。
沐芸和卉儿被带到了庙里的一间厢房,打开门,她俩刚被推进去,里面就传出了几声女子的惊呼。沐芸定睛一看,原来屋子里已经关着七八个年轻女子,一个个哆哆嗦嗦,蜷缩在墙角。
沐芸急忙解释:“姐妹们莫怕,我俩也是女子,不是男人。”
一个长相端正,头上戴着银簪的姑娘,看了看沐芸、卉儿的穿着,悄声问道:“听口音,你俩不是本地人。你们不是被吃大户抓来的?也不是前来入伙的?”
沐芸摇头:“不是,我们是在宁京开书坊的,路过这里,那些人怀疑我俩是官府的奸细,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走。”
银簪姑娘嘀咕了一声:“但愿你俩好命,别像我们一样。”
沐芸好奇地问道:“姑娘,你,还有她们,都是怎么回事?”
银簪姑娘一双眼睛瞬间红了:“我家是附近村子里的富户,家中财物都被他们抢光了,我是被他们掳来的。她们几个也都是附近村子的,因为他们的家人不肯上山入伙,也被掳来了。”
这时,本来乱哄哄的寺外,渐渐静了下来。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铜锣声,紧接着又是一通鼓响。继而,有人高声诵读起什么,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银簪姑娘告诉沐芸:“他们这是在举行敬告天地的仪式,他们要起事了,说要杀尽天下贪官,推翻大宁朝廷。”
沐芸装作懵懂无知:“他们这样做,不是挺好吗?我听路上的百姓说,这个姓邵的,是龙的第五子,他说要解救黎民百姓,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银簪姑娘紧着摇头:“可别听他们胡说,他们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了解情况的,都被他们骗了。所谓的治病救人、劫富济贫,都是他们做的假,装出来的。目的就是吸引老百姓入伙。实则干的,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勾当。
“我家虽是富户,但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可他们不由分说,硬是把我家抢了,还杀了我的祖父。像我家这种情况的,还有好多。他们还说要让我给姓邵的做妃子,我是宁死不从的。”
一个梳着已婚发髻的妇人搭言道:“即便已经上山入了伙的,若是犯了他们的规矩,也会被杀,我就亲眼看见他们在后山杀人。”
“这位大嫂,你怎么也被掳来了?你家男人呢?”沐芸好奇地问道。
“我男人早死了,这帮挨千刀的,连我一个寡妇都不放过。”
沐芸问银簪姑娘:“那个姓邵的,又是什么来历呢?”
银簪姑娘回道:“那个邵旦翔,本来是集县县衙的一名衙役,因为犯错,被县令大人除了名。后来,邵旦翔来到了窟窿山,声称自己受到神仙点化,能够给人看病消灾。邵旦翔还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龙的第五子。渐渐的,开始有人追随他,不过半年工夫,声势越来越大。”
“山上这些入伙的人,都是自愿的吗?”沐芸感到奇怪,一个曾经的衙役,竟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有些人是自愿的,但也有很多人是被胁迫的。”银簪姑娘指了指旁边一个神情麻木抱膝而坐的姑娘,“她哥哥就是被胁迫上山的,后来想跑,没跑成。那些人说她哥哥触犯了龙鳞,一顿板子,愣是给打死了。”
“官府呢?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管了,集县县衙的县尉带领一队官兵来清剿过,但失败了,还被邵旦翔反攻,把那队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敢和官兵对阵,这不是明目张胆的造反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日的事,不过四五天,要不,他们怎么急着起事呢。”
卉儿听了她们二人的对话,小脸吓得煞白,双目紧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沐芸搂住卉儿,摩挲着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卉儿哼哼唧唧,带着哭腔说道:“姑娘,来之前,咱们连封信都没留下,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咱俩死在哪了。”
“别说丧气话。”沐芸拍了拍卉儿的后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吧。”
……
举行完起事仪式,邵旦翔和他的亲随们开始处理其他事宜。听说有两位姑娘女扮男装,可能是官府的奸细,已经被请上了山。他来了兴趣,决定亲自审问一番。
沐芸和卉儿被带到了临时改造的议事厅。所谓的议事厅,就是原来的佛堂,菩萨像被请到了别处,这里是寺庙里最宽敞的地方。
脑袋硕大,满脸通红的邵旦翔,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最中间的太师椅上。看得出,他很兴奋,又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两只手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疤瘌眼上前拱手:“主子,就是这两个小女子,走到山口时,被我发现的。平白无故的,她们女扮男装,八成是官府的细作。”
邵旦翔看了看沐芸和卉儿,挥手道:“来人,把她们的脸擦干净。”
过来两个婆子,绞湿了手帕子,走到沐芸和卉儿面前,一通擦拭。等擦完了,两个婆子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