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屋外一阵嘈杂,只听有人高声喊道:“奉吾皇旨意,查抄沐府,府中人等速到前院集中。”
一滴清泪,溢出了沐芸的眼眶。
沐府人丁稀少,沐芸,董氏,管家杨勖,包括德叔、婆子、丫鬟、厨子在内,不过二十余人。
一行禁军鱼贯而入,开始顺着屋子抄家。听着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屋内传出的家具碰撞声,董氏又啜泣起来。
负责带兵抄家的是大理寺的左寺丞罗志,不时有禁军前来向罗志报告查获的物品,有书吏在一旁登记。
一名禁军捧着一个文袋走了过来,递给罗志:“大人,我们在书房的一个柜子中,发现了这些特别的书信。”
罗志接过,打开来仔细看过,不由大惊失色:“这,这不是沐毅暗通戎国的书信么?”
罗志话音一出,沐府所有人都惊呆了,董氏愣怔了一下,软软地瘫倒在丫鬟怀中。沐芸睁大双眼,脸色骤变,身子晃了两晃,卉儿急忙扶住了她。
暗通戎国!还有往来的书信被搜出,这是要往死里坐实父亲投敌呀。沐芸豁然明白了,定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看来,父亲降敌这件事不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大人,这是有人栽赃。”沐芸上前几步,凛然站在罗志面前,“我常去父亲的书房,怎么从未见过这些书信?还望大人明察。”
“你就是沐毅的养女吧?”罗志绕着沐芸转了一圈,“你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这种足够杀头的书信,你父亲能让你看见?”
罗志走到管家杨勖面前,笑道:“你是沐府的管家吧?你是不是也从未见过这些书信?”
杨勖眼神闪了一下,脸上浮出讨好的笑纹,躬身施礼:“回大人,小的也……也从未见过。”
杨勖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显得出奇的平静。杨勖神情变化虽然细微,却没能逃过沐芸的眼睛。
沐家原来的管家是德叔,董氏嫁过来后,说德叔年纪大了,腿又瘸,不适合做将军府的管家,遂将她哥哥董海的一个亲随召了过来,替换了德叔,这个随从就是杨勖。
从杨勖来到府中那天起,沐芸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他在董氏面前说话时,脸上总是挂着腻相。而且,无论大事小情,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去向董氏请示,也忒频繁了些。毕竟,父亲常年不在府中,一个管家总往主母房中跑,算什么事呀。连卉儿那么小的丫鬟,都看出了不妥,私下里没少向沐芸吐槽。但没有真凭实据,沐芸也不好向父亲说起。
此时,沐芸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杨勖帮着禁军提前做了手脚?
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董氏勉强站了起来。罗志走过来,将书信展在董氏眼前:“董氏,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沐毅写的?”
董氏像被烫了一下,浑身一激灵,瞟了一眼书信,眼神闪烁不定,似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杨勖,杨勖则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皮。
“这个……这个,是……是我家老爷的笔迹。”董氏颤抖着声音答道。
“夫人!”沐芸大叫一声,“夫人,你是猪油蒙了心吗?怎可胡言乱语?”
沐芸转向罗志:“大人,这些书信定是假的,这明显是有人陷害我父亲,还望大人明鉴。”
罗志呵呵笑了:“今日,本寺丞只负责抄家,有什么话,留到大理寺去说吧。”
沐芸心冷如冰,栽赃陷害!如此老套的戏码,他们竟然堂而皇之地上演了。
……
梁京三更天下了雨,白天虽然停了,但天空中仍然乌云低垂,没有一点开晴的迹象。一阵冷风吹过,行人纷纷掩紧了衣襟。
沐毅家的主仆们,披枷戴锁,在禁军的押解下缓缓走出威远将军府。
长街两侧,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市井百姓。沐芸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沐芸在心里对自己说:沐芸,你是威远将军的女儿,你父亲沐毅是被冤枉的,你一定不能给父亲丢脸。即便被人摁到尘埃里,你也要抬起高贵的头。
众人面前的沐芸,目光平视,脊背笔直,旁若无人。
及至人们见到押解的人犯中,竟然有一位超凡脱俗的美貌少女,立时惊到了,很多人纷纷从店铺中跑出,你拥我挤,一个个打破脑袋也要看个清楚。
“看看,到底是将门之女,即便被抄家,仍然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这小姐真是生得好样貌,瞧那眉眼儿,瞧那身段儿,啧啧,真是人间少有,世上难寻。今儿算是大饱眼福了。”
“可惜,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怕是要被送进教坊司了。”
“咦?怎么一共只有二十几个人?堂堂的威远将军府,加上仆役,才这么点人?”
“据我所知,沐毅是我大梁少有的良将,说实话,我还真不愿相信他会投敌。”
“小点声儿,小心让官爷听见,捉了你一同游街。”
“呵呵,若是能同沐芸小姐并肩走在一起,我求之不得,即便游街,也是三生有幸。”
“美人落难,令人心痛啊。”
卉儿碰了碰沐芸的胳膊,向远处示意,沐芸抬眼望去,只见街边一座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