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隐匿于白昼,准备于黄昏,至暗下闪耀。
天幕降临,有一轮明月升起。
凌不眠转身看向奄奄一息的离火国君呼延淮,眼底尽是复杂。
呼延淮抬眸看去,四目相对,见到这一位青衣道人身立于高台,身如枯槁,苍老而又单薄。
不见其身上气势磅礴,天地异象也缓缓收敛。
可就是这样一位老人,以一剑之威,镇压人妖两族整整三十年,
不光拖了妖族妖皇阴九三十年,也让整个离火王朝如临大敌。
年老剑修只是站在那,整个天地便仿佛都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呼延淮眼神悲悯,轻声感慨道:
“即便是你这位绝世剑仙,也阻止不了阴九的离去,也收拾不了陈然留下的烂摊子!”
凌不眠一袭普通棉麻白袍,花白头发束成道髻,只是简简单单以一支木簪束起,
因为积年累月生活在混沌战场,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沟壑般的皱纹,
“龙脉,我替人族保住了。”
呼延淮脸上不悲不喜,缓缓站起身子,朝着凌不眠作揖行礼,平静道:
“朕替人族谢过宗主。”
凌不眠脸色不变,看着呼延淮,缓缓开口,道:
“此次妖族大军南下入侵,被泊儿击溃,元气大伤,我想,你接下来应该是有充足的时间重建。”
呼延淮不置可否,语气没有丝毫情感,道:
“关于这一点,无需宗主挂念!”
凌不眠听懂了呼延淮的话里有话,但也并无怪罪,神色淡然,
“我此次返回鹦鹉洲,会闭关。”
听闻此言,呼延淮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惊骇,但下一刻,却很好的被他隐藏,
“早应该如此,希望宗主管好门下门人,不要再出现类似陈然的情况,未来最好——
剑宗门人也如道宗一般闭关锁宗,永远别再走出鹦鹉洲!”
凌不眠负手而立,望着这片漆黑天幕,淡然道:
“事关陈然,我剑宗会将其带回来,也会压他亲自给人族赎罪!”
周围残破不堪景象,哪里能认得出当初江都皇城华灯初上,美轮美奂的模样。
呼延淮冷笑道:
“宗主莫不是年纪大了,神志不清?刚才还说了要去闭关,又谈何亲自带陈然回来?”
凌不眠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年人,风轻云淡的面容下,有自豪一闪而逝,
“这个便不需要你去担心,我有一个世间第一等的传人!”
呼延淮闻言,黄袍下的手指轻轻摩擦,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反驳。
大到一个国度,小到一个家庭,其实归根究底,真正的底蕴,都离不开四个字,那便是,
后继有人!
即便剑宗在冷血杀伐上,令人多为诟病。
但,
单看传人这一方面,却是毋庸置疑的独步天下。
无论是自己的呼延家族,亦或是妖皇阴九的直系血脉,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不上李泊在两年之内,便可达到一人一剑守国门的高度。
“如今妖皇阴九重伤,妖族妖修又元气大伤,接下来这几年,混沌战场也不会再生战事,你既然贵为离火国君,也应该就此放下执念。”
呼延淮默不作声。
凌不眠微微摇头苦笑,左手掐一个剑诀。
下一刻,
在三人面前,有一抹灰色剑意从呼延淮胸口处飞出,在半空中盘旋,而后自行飞回凌不眠的手中。
一时之间,久郁在心口的不适感烟消云散,呼延淮只感觉眼前一片天清地明。
“这股不完整的因果剑意,我替你收了,你与我剑宗的仇恨,说破大天,也不过由一个女妖而起,我最后再劝你一句,
世界上最小的是心,而最大的也是心,三十年的郁气不散,早晚心魔丛生,别因为如此,断了自己的长生之途。”
话音刚落,
凌不眠大手一挥,带着一旁的李泊,身形飘然而去。
呼延淮看着凌不眠苍老的背影,明明心中还有余恨,但不知为何,此刻却再也恨不起来。
雨歇微凉,三十年前后,宛如大梦一场。
......
鹦鹉洲。
自从剑宗少主李泊剑斩妖族十殿下伟杰,剑宗余威尚存,妖族大军便再无一妖胆敢来犯。
百姓虽说提心吊胆,数着指头过日子,但相比人族大陆的其他地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段时日,
无论是剑宗剑奴,亦或是寻常百姓,都能在码头看到一个奇特景观。
一位身着红裙儒袍,扎着两条略显突兀的羊角辫的少女,不顾整日艳阳高照,不顾形象的坐在鹦鹉洲最北面,靠江的一棵垂柳的枝干上。
少女面朝向北江都皇城的方向,隔着大江相望,眉头紧蹙,心神不定,又想起了心尖尖上的青年男子,时不时的叹息一声。
“李泊哥总是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可如今小倩肚子里的学问,说一句恐怖如斯都不为过,但却老是见不到李泊哥,
读这么多书,又有何用?不如吃两个红烧猪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