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李泊只感觉头晕目眩,全身血液逆流,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耳畔处全是过往钟子墨豪气干云的教导,
“我等剑修,只有一剑一骨一剑心,剑是本命剑,炼的是通天骨,修的是通明心......”
“我辈剑修虽嗜杀,但杀生不虐生......”
“凶秽消散,剑气长存......”
“天下诸般事,在我等剑修眼中不过一剑......”
“公平只是说给稚童入睡的童谣,只有我的剑才是真正的公平......”
“徒儿~莫要再做那大善人啦!尊重他人命运,关键时刻不妨送他们一程......”
“徒儿,你,很不错......”
“......”
李泊猛的睁开双眼,剑心通明瞬间运转,这才发现自己如今置身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巨大场地之中,
周围剑气横生,剑鸣声隐隐作响。
李泊顾不得其他,金丹初期修为释放,站立起身,四处张望,大喊道:
“师父!”
嗡——!!
他的声音在这方天地之间不断回荡,连带着剑鸣嗡嗡直响!
刹那间,光芒万丈!
李泊被剑光刺的睁不开双眼,面前依稀有几道身影映入眼帘。
等李泊适应了光亮,这才堪堪看清面前场景。
剑!
入眼之处,到处都是直插入地的灵剑!
此处虽无日月乾坤之光,却有万千剑光绽放的华彩,
成百上千座古朴祭台逦迤连绵,每座祭台上有幽悬着一柄尘封已久的灵剑,
或是玄光彻照,或是血气冲霄,或是云霞缭绕,
每一柄剑,都是代表了一位故去的剑修。
“这是...剑宗剑冢!!”李泊回忆起师父钟子墨的话语,双目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老奴剑奴玖爷,”
“剑奴吴凤,”
“剑奴小四,”
“守剑人,清秋”
“叩见少主!!”“小主人!!”
李泊微微愣神,转而眼神重新恢复了些许色彩,焦急道:
“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从道宗离去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耳畔中的戮仙剑鸣依稀回响。
直到这一刻,李泊这才真切体会到,师父钟子墨一直面对修行世界是什么模样。
在上天入地,御剑飞仙的表面下,藏着生死一线的残酷和悲凉。
玖爷面色惨淡,垂垂老矣的身躯宛如风中残柳,
“小主人,主人叫你过去!”
李泊闻言,双眸中露出焦急:“师父在哪?”
......
天际上有一道赤光闪过,赤光中有一人一剑,直至鹦鹉洲。
钟子墨强撑精神,睁大双眼,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经脉受戮仙剑气侵扰干枯萎缩,丹田灵力枯竭见底,身上还残留着半妖方阳的妖气,整个人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若不是自身剑骨还算完好,此刻的他早就已经身死道消。
他的本命剑镇火剑鸣声嗡嗡作响,背着自家主人残缺的身体,朝着剑宗旧址所在鹦鹉洲飞去。
等那片熟悉地界映入眼帘,钟子墨和镇火再也支持不住,
从天空中坠落,落在剑宗大门口,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接住,
如若不然,这堂堂剑宗天下行走,今日便要活活被摔死。
钟子墨气若游丝,脸色惨白:“老三,带我去剑冢...”
剑奴老三面带悲痛,双目通红,用力点头:“嗯...”
剑冢内,钟子墨躺在地毯上,望向周围一柄柄熟悉的灵剑,视线逐渐模糊。
今日,谁都没有想到,包括钟子墨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道宗内竟然有一头半步合体的半妖!
原本戮仙剑只是为了防止最后避无可避的手段,却没想到,却成为了让众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不想死,但同样的,只要李泊能活,他也愿意死。
至于为何他要强撑着返回鹦鹉洲,返回剑宗剑冢。
一来,剑宗剑修讲究落叶归根,死后葬于剑冢,是每个剑修向往的。
二来,就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就要对李泊交代好自己的身后事。
剑宗的日落西山是不争的事实,但也不能在他手中断了香火。
他能成为剑宗门人,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
以剑宗天下行走的身份,行走在修行界更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那件大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办成,小然也没有回来。
他在犹豫,是将剑宗还有小然悉数交给李泊,还是只给剑宗。
钟子墨脑海中浮现出过往一幅幅回忆,昔日剑宗鼎盛时期,但凡任意挑选一名弟子出世,皆可以剑压整座人族大陆,
大能不出,剑修同境无敌,且皆可越境而战!
记忆在逐渐紊乱,
老头凌不眠,剑奴玖爷,还有大雪纷飞时抱回来的清秋,以及混沌战场上遇见的李泊,
最后则是定格在一张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