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王小强却突然打我电话,这要是换平时,我可以假装听不见不接电话,可他带人帮我干了活,既不要我的工钱,也不要我请客,自己花钱请了他的弟兄们吃喝去了。他打电话来,我不接,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毕竟我欠他一个人情呢。
接通电话后,我说,怎么了?
王小强说,我请你吃宵夜吧?
我说,我请吧,把你昨天帮忙的那几个兄弟也叫上。
王小强说,不用。我请你。
我说,你请我就算了。我不想去,孤男寡女的,世界这么小,让人看到多不好。
王小强说,怕个毛线。咱俩可是发小。
发小又怎么样,不知道的人还认为咱怎么样了呢。再说了,让阿红知道了也不好。我说。
王小强说,那你出门一下吗?我在你家对面的街边等你,我给点东西你。
我说,这样不好吧?什么东西?我都没礼物给你呢。
王小强说,你出来,别废话。十分钟后,我在你家对面的街等你。
十分钟后,我穿着拖鞋走到街对面,王小强没有站在路灯下,他站在昏暗的地方,我走过去,他问:“你办班买这么多床,要花很多钱吧?你钱从哪里来?就你那点工资,也够?”
我说:“我跟人合伙的,又不是我全资。”
“昨天那个姓温的,真的不是你男朋友或准男朋友?”王小强问。
我说:“你那么爱管闲事,门口粪车经过你都得尝尝咸淡吗?”
王小强听了不服气地怼我道:“哪个下水道没关好,又让你爬出来了。说话这么臭!”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沓厚厚的百元钞票,递了过来:“我这有点钱,我给你用,不用还了。”
我的手插进裤兜里,没有伸出来,我问:“哪来的钱?”
王小强说:“赢来的呗,来得正,放心用吧。不用你还,给你的。”
我没接,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就这事?”
王小强笑笑说:“就这事,不过还有一件事。”
“啥事?”我问。
王小强说:“就是很想抱抱你,抱抱,可以吗?你越发漂亮了。就抱这次,可以吗?”
我说:“不行!你从哪里学来的段子,这么熟悉。没事我走了,钱你给阿红吧,她可节省了。心疼一下她,她给你生了儿子呢,别拎不清轻重。”我边说边往家里走。
王小强紧追两步,见自己走到灯光的明亮处了,就停下了,说了句:“你这人啊,真是一点不开化。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回到家后上楼,我坐窗外往街上看,看到王小强往街的另一头走去了,他不是回家,而是往家相反的方向走,这个时候估计又是想着揣着这些钱,去赌博或挥霍吧。
很奇怪,王小强怎么会认为赢来的钱是干净的呢?可能是个人站的角度不同吧,对于赌徒来说,经过游戏规则得来的钱,就是合理合法就是干净的。
老鼠夜间出来寻找东西吃,还咬烂了东西,它们并不认为是偷,偷是人类扣在老鼠头上的帽子,在老鼠的世界里,它们没有做贼这个概念,它们只是在正常谋生,咬烂的东西,它们也不会认为是人类的东西,它们也应该像人类一样,认为万物归鼠所有吧。哪一件就是你们人类的了?鼠类和人类谁先来到地球上还不一定呢,如果人类是后来的,说万物归人类所有那更站不住脚。
更奇怪的是,王小强居然舍得给钱给我用,而不舍得给阿红买点礼物,买几件衣服,这种对外人比对自己老婆更好的做法,让阿红知道了,肯定气晕在厕所。人生三大幸事,被惦记,被理解,被疼爱,以目前的王小强的表现看,阿红一件不占啊。我不贪这钱,要钱我自己挣。我也不接受王小强对我的示好,要不然内心里也对不住阿红。我也不想被动地成为别人的第三者。发小,那是童年的玩伴罢了,哪怕到了青年,如果遇见了更好的人,也要记得忘了我们走过的路。
洗了澡,躺床上歇息,翻看一本宋词。董兰这时却打来电话了,问我在干嘛。
我说,在修复凤体啊,昨天安装床架,累得我骨头都散了架了。
董兰说,没事,改天收了钱,多给你一千,让你去做三次按摩,保养保养好身体。我告诉你啊,公主,当你决定灿烂,山无拦,海无遮的。
我问,然后呢?
董兰说,然后啊,然后就是心里有光,慢煮茶香,热气腾腾,充满希望啊。我要和你过上围炉煮茶的生活,不负人间好时光。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岁月浅浅,余生漫漫,日暮酒杯淡饭,一半一半。
你在哪呢?我问。
董兰说,我在衡阳的一个民宿里茶烟袅袅,炉火细细,一壶热茶,暖意融融呀。
我说,我靠,这也太文艺范了。感觉你现在怎么这么快乐呢?
董兰说,你都知道我的,我明明也很善良,可人间疾苦依旧没有放过我,我好不容易长大,却弄得遍体鳞伤。读大学时,我也悲伤难过过,后来想让我活下去的理由是:妈妈会难过。我淋过雨了,无所谓有没有伞了。好不容易有了挣扎的力量,我还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里出不来吗?我现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