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川已经许多年都未曾体验过这般惊诧的感觉了。
惊诧过后,也瞬间便理解了那位“统哥”的良苦用心。
他凶名在外,虽对后宫子嗣多有宽宥,但为帝王者最是喜怒无常,那位“统哥”会对他提防,应也是怕给小家伙惹上祸端。
就算它可以给小家伙事后爆料,也绝不能让小家伙对此知情的事,就这样轻易摆到明面上来。
而若是那位“统哥”提前就将纸条上的内容说给小家伙听,小家伙就定然会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便想让他拆开这个盒子,以他的缜密心思,怕是也会因此对小家伙产生怀疑。
就让小家伙短暂地将此当作是个寻常的盒子,是他和那位“统哥”所能想到的最优解。
江宴川心里有几分好笑,又为小家伙能有如此替她考虑的“战友”而欣慰。
只是,现下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机。
江宴川的拇指在泛黄的宣纸上轻轻摩挲,纸条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诶?信王不是先帝亲生的?!】小家伙先一步将纸条上的内容在心底念了出来。
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晰传来,其后便是小家伙满是惊讶的心声:【那他是谁的孩子?!】
江宴川的眸光一瞬间就变得极为幽远。
江思林是他们那一代之中,最为特殊的一个皇子。
他先天不足,幼年时期体弱多病,却很是喜欢跟在他们这群人的身后,在他们还不懂得争权夺利的时期,他几乎就像现在的小家伙一样,受到了所有兄长的喜爱。
只是,等他的身体好不容易被调理好了一些,宫中传出了舒妃刺杀先帝未遂的消息。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自此舒妃便被打入了冷宫,江思林也被送往了当时还未有子嗣的明妃殿中,此后也一直由明妃照看着长大。
他从那时起就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再来寻他们这些兄长,时间久了,关系也就淡了。
江宴川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回忆往昔,竟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可……
连他的母后都说,舒妃自进宫后就深得荣宠,遥仙殿里夜夜掌灯到天明,江思林又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
【哇——】
看完了007调来的资料的江映澄,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惊叹:【好一场宫廷大戏啊——】
江宴川从对往事的追忆中抽离,不动声色地将注意都投到了小家伙的身上。
江映澄保持了以往利落吃瓜的风格,感叹过后就开始归纳总结:【皇爷爷可当真是个情种哇,舒妃明明就是他从战场上带回的敌国女子,他却因对其一见钟情,而硬是给舒妃安了个国公府庶女的头衔,风风光光地迎入了宫中,让她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安稳日子!】
【只是,自战场上带回的女子又怎么会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呢,皇爷爷却一直未曾敢针对此事追查,还妄图以真心感动舒妃,让她就此忘记国仇家恨,和他一起在大瑞宫中体验太平盛世。】
【但舒妃可是敌国将军之女啊,她亲眼见证了大瑞的铁骑踏破了祖国的城门,目睹了她爹爹兄长在城门被攻破时亲自将自己的头颅一刀砍下,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就此忘记前尘,和皇爷爷一起共享大瑞的盛世呢?!】
这段往事看到最后,江映澄甚至还升起了一股不合时宜的、对舒妃遭遇的感同身受。
只是想一想,她竟就开始有些难受:【若是澄澄的美人父皇也在澄澄的面前被人杀掉,澄澄也一定、一定要让那个坏人给我父皇偿命!】
江宴川不自觉以指腹轻叩桌案的动作一顿,眸光中的狠厉顷刻间便悉数褪去,只余下了一抹无奈中流露出柔情的复杂神色。
他本是记恨的。
舒妃的事当年在宫中闹得很大,当时他们也曾被自个的母妃耳提面命,不可再去与江思林接触。
可他知道,他们那一群人都曾私下里偷偷去探望过。
只是江思林那时已封闭了自己,将他们全都拒之于门外。
他那时还曾想过,舒妃这个女人太过冷情,完全不将江思林的生死放在心上。
可小家伙如今的这一番心声,却是将他带入了另一个角度。
一个为人子女的角度。
便也突然有些理解了舒妃的做法。
【不过……】
江映澄瞥了一眼被她美人父皇攥在手中的字条,对这样的事情十分不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
【明明信王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布局,想要将他的母妃救出皇宫,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却在见到母妃的第一眼,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里。】
【舒妃谎称为了国公府而不能离开皇宫,又在那座地下密室里陪信王度过了一段温情时光,最后自尽于信王的面前,给信王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舒妃还将那样的信息藏在红木匣子里交给信王,就是想让信王去做她未能完成的心愿,让大瑞走向覆灭。】
【信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只因为他是她和皇爷爷的子嗣,就被这样欺骗利用,也是好可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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