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儿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身形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僵。
随后她缓缓转过身去,目光穿越了几步之遥的空间,落在了并肩而立的贺康城与习如心身上。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却似乎怎么也触及不到她那颗已然冰封的心。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与恳求,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仿佛是在乞求一丝温情的回应。
然而,这份期盼在贺容儿的心湖中没有激起丝毫涟漪,反而让她那张本就清秀却略显稚嫩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宛如被秋霜打过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色彩。
她的眼神中既有冷漠,又藏着深深的失望与痛楚,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过往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
“你们……喊我做什么?”贺容儿的声音低沉而冷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烈的不耐烦。
她的语气中,既有对现状的无奈,也有对过去种种的控诉,仿佛是在质问,又仿佛是在自我挣扎。
对面的贺康城与习如心见状,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愧疚。
他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那份尴尬与无措,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窒息。
“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走了。”贺容儿终于还是打破了这份沉寂,她的语气决绝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她转身欲走。
在她的心中,早已对这对自私又绝情的父母失去了所有的期待与幻想。
前世的悲剧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她,让她无法释怀。她清晰地记得,正是因为他们的纵容与偏袒,才使得贺莲儿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最终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如今,她只想远离这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再也不愿与这些痛苦的记忆有任何的瓜葛。
可是,贺容儿刚迈出两步,脚步便因贺康城那沉重而急切的声音戛然而止。
“贺容儿,你就算是不想原谅我们,可是你身上流的还是我们贺家的血!”
贺容儿缓缓地、冷漠地回头,目光如利刃般穿透空气,直直射向贺康城。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哦?那么,依照贺长老的逻辑,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对你们的偏袒与纵容视而不见,甚至还得为贺莲儿加诸于我的痛苦唱赞歌?”
这话一出,贺康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仿佛被当众揭开了最不愿面对的疮疤。
他嘴唇微颤,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只能怒视着贺容儿,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这时,一旁的习如心见状,急忙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贺康城的手,试图平息他即将爆发的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望向贺容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与恳求。
“容儿,爹娘知道以前是我们错了,我们被贺莲儿的伪装所蒙蔽,才会对你造成那么多的伤害。如今真相大白,我们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你能……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原谅爹娘吗?”
这番话,不仅让贺康城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也让在场的其他人感到意外。
费修文在一旁,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直呼这是何等荒谬的请求。
他刚要上前,准备用尖锐的话语为贺容儿辩护,却被一旁的邹慕白轻轻拉住,示意他保持冷静。
邹慕白以眼神交流,告诉费修文,此时此刻,贺容儿需要的不是旁人的干涉,而是她自己的决定与力量。
于是,费修文只好按捺住心中的不平,与邹慕白一同退到稍远的地方,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心中默默为贺容儿加油鼓劲。
贺容儿的心,如同那枯木逢春却再无生机的老树,早在前世那场绝望的终结中,便已随风而逝,只留下一具空壳,在这陌生的世界中孤独前行。
她的眼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黑暗与虚伪,却再也燃不起对亲情的半点奢望。
那些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关怀,如今对她而言,不过是遥远天际的浮云,遥不可及,更无需再盼。
她学会了在冷漠中自我保护,将那些曾经的伤痛深埋心底,化作坚不可摧的盔甲。
对于父母与兄长,这一世她不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的疼爱,对她而言,已是前尘往事,不可再追。
只要他们不再成为她生命中的阴霾,她愿意以血脉相连为由,让过往的恩怨随风而散,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给予他们任何形式的原谅。
“原谅,是一个太过奢侈的词。”
贺容儿的声音平静而坚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它无法抹去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无法让消逝的生命重新绽放。对我而言,那些伤害,就像刻在灵魂上的烙印,永生难忘。即使时间能淡化一切,但心中的裂痕,永远无法修复如初。”
她微微抬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