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落寞忧伤的情绪持续了好一会,使得她的步子都慢了许多。
温词安一时有些担忧,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为何生出了这样的情愫?
他止住了自己的念头,按照计划,他保护家人顺利到达嵚州之后,就要离开。
既然不能给她撑起这片天,就不要去靠近她吧!
况且,她似乎也并不需要一个肩膀。
眼前的宋清欢已经从刚才那种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脚下生风,一边走一边教三个弟弟认识见到的草木。
烈日炎炎,太阳犹如一颗燃烧的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仿佛要将一切都烤熟。
出发时还精神抖擞的人们,此刻又开始叫苦不迭。
在这群人中,宋知言最为痛苦。
曾经的他,身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声名远扬。
然而,如今却因一个妾室而陷入无尽的困境,被拖入了万丈深渊。
那个曾经听话、温顺、乖巧的梁佩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尖酸刻薄、不明事理的女人。
自从踏上流放之路,梁佩华便再也没有看过宋知言一眼。
他试图摆出丈夫的威严,但梁佩华根本不理会。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在这艰难时刻,谁还会顾及往日的情分呢?
宋知言背着年幼的宋思睿,心中充满了忧虑和烦恼。
按照目前的状况,他们六个人恐怕难以走到嵚州。
他实在不愿再这样无休止地消耗下去,必须想办法改变现状。
能改变他现状的人?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茫然地望队伍的尽头,宋清欢的身影坚定有力,三个嫡子走在宋清欢身边,丝毫不见颓色。
嫡长子宋思安瘦弱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挺拔,蕴藏着用不完的力气的年轻的身影。
宋思安十五岁了,宋知言想起自己的十五岁。
那年他订了婚,在梁家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梁佩兰,便被梁佩兰勾去了魂。
可惜梁佩兰庶女的身份,以宋家的地位,断不可能让一个庶女执掌后院。
因此宋知言跟家里人抗争了几年之后,无果,便顺从了家里人的意愿,娶了梁佩华做正室。
听闻梁佩华素来就是个性子刚烈的人,想要娶梁佩兰,必须用点手段。
梁佩兰却找到他,叫他好好上战场挣军功,其他的她来处理,她一定会名正言顺去到他身边的。
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未知情。
梁佩华嫁过来的时候,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可他骨子里世家门阀的观念深深影响着他,他还是入了洞房,跟梁佩华做起了夫妻。
梁佩华生下宋清欢之后,便病了。
他那一年大半时间在战场。
梁佩兰时常来宋家照顾梁佩华,他回来的时候,梁佩华病得无法起身,梁佩兰也就顺理成章留在了他的身边。
郎情妾意,梁佩兰早就跟他有了夫妻之实,被抬进门之后,更加肆无忌惮。
宋知言不喜欢在房事上寡淡的梁佩华,结婚二十多年,他似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只是从梁佩兰嘴里知道梁佩华性善妒、身子骨弱、不善庶务、不喜言辞。
他逐渐清醒,他好似掉进了一个圈套,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庶女清辞昨夜已经愤然离去了,并抛下一句狠话,表示再也不愿意与娘家这群人有任何瓜葛。
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如今她已成为别人家的媳妇,需要全心全意地侍奉自己的丈夫和公婆,确实也没有责任再回到娘家来照顾梁佩兰。
然而,他并不是完全孤立无援的。
毕竟,他有七个儿子!
这些儿子们作为家庭中的顶梁柱,理应肩负起尽孝的责任。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望之光。
或许,这正是他一直期待的转机呢?
虽然女儿已经离开,但儿子们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可是,让宋思安来替换他,也不可能,宋思安是嫡子。
再看看今年十三岁的宋思明,身高竟然比宋思齐宋思修矮了一个头。
双胞胎儿子长得很好,宋知言看着远处那几个人的背影,从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跟儿子长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呢?
流放之前,他好像也不知道几个嫡子女的喜好,甚至连他们的样貌,他一时间在脑子里都想不起来了。
继续这样疏远下去,怕是有一天,他们就会脱离宋家,自立门户,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要做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正室跟嫡子女们。
可是,正当他在想办法时,梁佩兰又开始了无止境的谩骂。
宋知言觉得,梁佩兰口中的梁佩华,其实是她自己。
流放之路还得继续,晚上休息的时候再想想办法吧。
越到正午,温度越高。
人犯们的衣服都湿透了,赵三保也在马背上骂娘,四月的天气就这么热了,押送人犯二十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