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战洵夜亲自面见了几位护送青松回京的将士。
问了一些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一切如常。
战洵夜有些怀疑，但几位都是他的心腹，他们没必要对他隐瞒撒谎。
最终，他还是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而坐在底下的姜婉宁，听着青松一切如常，也松了口气。
纪砚书捋着胡子，笑着说：“那位小兄弟从小跟着晏先生，能有什么问题？将军是怕他，把好不容易从杜连全那里，搜刮到的银子全部私吞了？”
战洵夜抿了抿唇，没说话。
纪砚书和善地笑了笑，而后率先转移了话题：“如今也快六月了，没想到过得这么快，最近天气逐渐暖和了，在山阴关也能舒坦些。”
说着，纪砚书捶了捶发麻的小腿，又说，“之前冬天啊，这腿总是止不住地疼，有时候睡到早上才慢慢暖和了。”
这话吸引了战洵夜的注意力，他忍不住皱眉道：“舅父之前为何不说？请军医来看看……”
说着，便要抬手叫人。
纪砚书阻止了他，笑道：“后来用了晏先生改良的炉子，晚上就好睡多了，如今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战洵夜抿了抿唇，神色严肃道：“舅父何必说这些。”
这话纪砚书说过不止一回，每次战洵夜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为此他更想早日踏平东胡，能够早日班师回朝，将士们也能早日回到家乡。
京都不像山阴关这么冷，舅父也该回去安享晚年了。
这把年纪还陪着他待在山阴关，着实令人不忍。
只是东胡屡犯边关，最近才安分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起波澜。
纪砚书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道：“万鹿书院……最近，应当在广招门生了。”
战洵夜和姜婉宁闻言俱是一怔。
纪砚书捋着胡子笑了一声，说：“朝廷文臣大多通过科举选取，而武将则大多出自万鹿书院，以前万鹿书院还是一个门派，称为万鹿派，近些年因战争四起，许多门派弟子投军进入朝廷，出了许多大将，才改名为万鹿书院。”
这些姜婉宁倒是从史书上读过。
只是纪先生忽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我老了，这把年纪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以前是不放心序安，才没有离开，现在有晏先生在这里看着，我也能放心些。”纪砚书缓缓道。
姜婉宁听懂了，她说：“先生要去万鹿书院？”
纪砚书点点头，道：“与东胡这一战，迟早都要打，但仅靠如今的镇北军，胜算还不够大，军中不能只有序安一个人能打，还需要多些将帅之才。”
姜婉宁一顿，这些她之前就有想过，只是暂时还没有什么眉目，才暂且放下了。
没想到她和纪先生的想法不谋而合。
战洵夜前世落到那种结局，不仅仅是亲信离去，错信小人，狂妄自大那么简单。
到了最后，他几乎已经用无可用。
只剩他一人独裁专政。
从而陷入死地。
姜婉宁认同道：“纪先生颇有远见，不知先生可有看中之人？”
纪砚书摇摇头，笑道：“去到万鹿书院再作定夺。”
姜婉宁却说：“先生去到万鹿书院，若是见着一个姓凌的草根小子，说不定可以留意下。”
纪砚书怔愣了一下，问：“哦？此人可有独特之处？”
姜婉宁摸了摸鼻子，道：“此人脸皮颇厚。”
一代枭雄战洵夜死后，燕赤国内忧外患，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内乱。
后来是一个名叫凌远的将军，带领燕赤国退了敌兵，维持了燕赤国几十年的稳定。
此人看着像个泼皮无赖，脸皮颇厚，但用兵如神，打仗颇有章法，还有过“小战神”的美名。
“大战神”这个美称，在前世攻破东胡时，被战洵夜拿下。
当时的战洵夜还是在遭遇了雪崩，且纪砚书被斩杀悬颅之后，蛰伏了一年的反扑之战。
期间艰辛，便不详说。
而纪砚书听着姜婉宁的话，似乎颇感兴趣。
他道：“哦？晏先生是如何与这位姓凌的小子相识的？”
姜婉宁轻咳一声，道：“不相识，只是凌姓的先祖，曾是燕赤开国功臣，后因失言被贬，也算得上是落魄贵族子孙，其先祖凌氏将军，用兵如神，想必后人也不遑多让。”
纪砚书点点头，他摸着胡子缓缓问道：“那先生又如何知道他脸皮颇厚呢？”
姜婉宁一怔，等她想想要怎么编。
“凌氏一族被贬后，家道中落，从小享过的荣耀不复存在，生活也与从前有着云泥之别，若是脸皮薄，就活不到现在了。”姜婉宁道，“只是想让先生看看在万鹿书院是否能遇见这号人，若是遇不见，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把他给挖出来。”
“成，那我到了万鹿书院顺道瞧瞧便是。”纪砚书道。
两人聊得火热，一言一语之间便敲定了万鹿书院的行程。
一旁的战洵夜听着直皱眉。
他们一个幕属，一个军师，做事已经无须顾虑他这个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