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璐回家也有些时日了,住在熟悉的窑洞里,闻着熟悉的牛粪、羊粪的味道,烤着灶台的火,踏着熟悉的黄土地,吃着熟悉的番薯。。。。。。一点也不想离开。最重要的是能和娘亲在一起,能和妹妹弟弟在一起。后来爹爹也回乡了。
爹爹带着子璐去赶集,子璐坐在牛车上,爹爹赶着牛,晒着暖暖的冬日的太阳,“叮当 叮当 叮当”牛脖子下面的铃铛有节奏地响着,看着爹爹高大的身影,宽宽的后背,子璐心里安定又温暖,多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虽然家里并不富裕,可是爹爹还是给子璐买了一根红头绳,一根红腰带。虽然子璐现在还用不到腰带,但是子璐攥着,因为这是爹爹卖给子璐的,子璐心爱的不得了,生怕别人抢了去。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终于到了再次离别的时候。外面又下雪了,小舅舅套了牛车接子璐和她大姨一起走。妹妹和弟弟还小没让他们出门,娘和爹送子璐到村口,子璐一直看着爹爹和娘亲,忍着泪水不让眼泪流下来。爹爹说:“璐儿,到京城学堂好好学,等会写字了,写信回来。下次冬假 ,秋收回来都行,还能回来啊!”“爹,要记得给璐儿写信啊!”“一定写!一定写!”
因着想到下次学堂休沐,秋收放假或者冬假,还能回来,还能收到爹爹的信。子璐的心里悲伤和泪水少了很多。因为还能回来,因为过几个月或者一年就又能见到爹娘和弟弟妹妹。可是没想到这样的返乡又一下子等了四年才能又有机会返乡。没有人知道这四年里,思念在子璐的心里埋藏了多深。
这四年里,子璐长高了一些,能握着笔管歪歪扭扭地写字了,也收到过爹爹的来信。爹爹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潇洒大气。姨夫的字中规中矩,不会出格,虽然也很整齐,只是缺乏一些风骨。
子璐很努力地在学堂学习,但是夫子的考校总是不满意,总是会摇摇头。同样的题目到了同窗那里,总是轻轻松松地完成,夫子也满脸笑容地点头赞许。子璐的头脑里对学堂里讲的知识总是很迷糊,因为她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才会学起来颇为困难。
军器监下属的这所官办学堂,不论男女都可以入学堂学习,为的是将来充入军营或军器监或官办医馆,凭个人的能力分到不同的部所。这样军器监的下属们家庭稳固,自然专心造兵器,可大力提升国力。这是兵部钱尚书为官多年的宗旨。大家都知道钱尚书是个清廉、有才干、为人公正的好官。
子璐和大姨姨夫后来搬了一次家,这次换了一个大一些的独立小院。一间正房,一间倒座,一个耳房。院子不大,但是在院子的西南角有一棵杏树。树干只有胳膊粗细,两丈高,每到春天会开杏花,落满一院子的花瓣。夏天满树的绿叶,秋天并没有结杏子。子璐问了爹(姨夫),姨夫说是树上生了虫子。第二年的春天,子璐就催着爹来给杏树抓虫子。这天爹休沐,借来一个梯子,爬上去,真的看到有绿色小贝壳似的硬壳的虫子。子璐想伸手抓。爹赶紧阻止了。下了梯子,用竹片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又找来一个废弃的竹筒。小心地把虫子都夹下来,放入竹筒。足足抓了二十多只。树上看不到虫子了,爹才下来。给子璐看这些绿色的虫子,拿给家里养的鸡,想让鸡吃。但是鸡看了看就走开了。“看来这虫子真的 有毒” “那怎么办?”子璐问爹。爹说,“把竹筒封起来,再刨个坑,埋起来就没事了。”子璐点头答应,去处理了虫子。“那今年这棵杏树会结果子吗?” 爹说不知道,只能到秋天才知道。
子璐就经常对着这棵杏树悄悄说话“小杏树,我们已经给你捉走了虫子,还经常给你浇水施肥。你要快点长哦,快点结果子哈!”
有的时候因为学业不好,大姨经常打骂了子璐,子璐也会忍着泪水,来找杏树哭诉。月光下,树叶也闪烁着微光,泪水无声地从子璐的脸庞滑落,滴落在杏树脚下。心里默默地说“小杏树,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不记得吃过什么药,子璐尿床的毛病好了,但是却开始做噩梦了。
经常萦绕子璐的噩梦,会惊醒子璐。在梦里,是漫天的黄沙,是分别的牛车,是叮当叮当叮当响的牛脖子铃铛。长长的山路,十七座大山,漫长的山路。。。。。狼来了,大灰狼来了,子璐赶紧往家跑,可是大灰狼追来了,子璐跑进院子,大灰狼也很快追进院子,子璐跑进屋子,拼命插上门,又躲进柜子,可是听到声音,大灰狼又进屋里来了,大灰狼要到柜子这里了,大灰狼别发现我,别来开柜子,别来。。。。。。。子璐被噩梦惊醒,满身的汗。
可是隔些日子又陷入这样的噩梦里。大灰狼来了,我往哪里躲?。。。。。。。。。。叮当 叮当 叮当。。。。。。漫长的山路,漫天的黄沙,让人睁不开眼,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