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布满积雪的院子里你追我赶,追逐声也顺着窗户溜进了特蕾莎的书房里。
特蕾莎听见窗外传来的声响,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因为久坐导致整个身体变得僵硬了不少。
于是她站了起来,边活动着胳膊边走到窗边,看着莉切丝和安达在院子里追逐的身影,一抹欣慰的笑容爬上了她的脸颊。
为特蕾莎端茶的灵使进了门,看到特蕾莎站在窗边,便也走到窗边为特蕾莎送上热茶。
“安达小姐真是有活力啊。”
看着楼下二人追逐的身影,灵使不禁如此感叹。
特蕾莎握着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杯里冒出的热气:“这个年纪的人就是这样,喜怒哀乐变化无常,凡事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不过,就是这样纯粹才好,这样纯粹的初心是很可贵的品质。”
这时,莉切丝终于追到了安达,她把安达扑倒在雪地上,两个人在雪地里扭成一团。
特蕾莎身边的灵使笑眯眯地说道:“殿下您也才二十一岁,青春正盛呢。”
“下个月就是二十二了。”
“恕老臣直言,在老臣看来,二十二岁也不算大。”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当然,这个年纪正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等年纪大了,发现自己的天资只能到这了,凭努力又不能更上一步的时候,才该回首感叹年华似水。”
特蕾莎将手轻轻放在窗户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在我看来,建功立业这种事无论何时都可以做,无论是少年还是老者,只要找到了自己的抱负,都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实现。
当然,现在大多数人的生存状态容不得他们有理想和抱负,只是活着就已经竭尽他们的全力了。
所以如果你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并且经济实力允许的话,那你还是从现在开始努力比较好。
要不然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时再想起自己还有抱负未实现,岂不是太可惜了。”
“殿下圣明。”
“下去吧,等回到东凰以后我再和阿玛拉大人商讨晋升通道改革的事情。”
“是。”
待那位灵使下去以后,特蕾莎又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等莉切丝和安达终于闹够了,两个人自觉没趣又各自跑开,特蕾莎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她想起从前在扎斯提亚斯的十四年,那是她到目前为止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她也和现在的莉切丝、安达一样,因为有艾蕾亚为她撑起保护伞,所以她可以无忧无虑、恣意妄为,做一些常人不敢为之事。
虽然艾蕾亚也没把她当成温室里的花朵,经常带着她下一线游历学习,但特蕾莎现在觉得“绝知此事要躬行”,所以当年也对苦难本身没有什么概念。
在她五岁的时候,罗希亚闯入了她的生活,那是她人生中除了母亲以外最珍视的人。
特蕾莎已经忘了当时托比沙和艾蕾亚起了什么争执,根据她的猜测,他们二人起争执的原因大概便是罗希亚,本以为这不过是件小事,可结果闹到最后托比沙把莉切丝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彼时罗希亚还是一个有些怯懦的小女孩,人人都称她有着鬼一般的白发和血一般的眼睛,所以个个叫她“灾厄之子”,然而当特蕾莎见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罗希亚即使有什么错也可以被原谅。
那明明是雪一般的白发和红梅一般的眼睛,冬日里美好的颜色都在她的身上,可众人却给她泼了太多脏水,她也无言承受着脏水,将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即使后面特蕾莎知道她的颜色是因为被火之魔剑提前选中而染上的颜色,但她还是觉得罗希亚的颜色真的很美。
所以,特蕾莎对着这样的她伸出了双手,将她从污水中拉了出来。
她想让罗希亚和她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追逐自己想要追寻的梦想。
她不必被外物侵染,也不必因外因驻足停留,虽然罗希亚顾虑的事情还是太多,但总归还是找到了自己的理想。
然而,在艾蕾亚肉身离世以后,特蕾莎才知道想要不顾一切地做事是有代价的,只不过从前这些代价是艾蕾亚替她受着而已。
在回到东凰以后,虽然有阿玛拉在背后为她挡下了不少明枪暗箭,但特蕾莎还是因此失去了许多人。
清丽而刚烈的希利厄兹、明媚而纯真的梅莉,还有高傲而才华横溢的芙蕾雅,她们是在特蕾莎回到东凰以后少数不在乎她的血统与身份,只因她的品行而与她来往的人。
她们曾经教她吟诗、吹笛,也曾不遗余力地教她魔导术高阶术式,并互相比试试探实力。
但她们却因为自身的纯粹和无聊的权力斗争消失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年。
虽然特蕾莎如今也觉得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关系,但她更宁愿相信这些人是不因外物和她往来的,因为在她们离世的时候,她们都把对生的美好祝福赠给了特蕾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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