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候忽然起风了,帐篷被刮的猎猎作响。
叶怀昭一行五个人就扎了两个简单的帐篷,叶怀昭和杨景和住了一个,剩下的三人轮流守夜休息。早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叶怀昭睡的不太安稳,干脆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刚走出帐篷,就被刮的打了个哆嗦。篝火边陆展云和四殿下的贴身护卫正在喝酒,火堆也被吹的噼叭作响。
他望了望天,天色墨黑一片,看不见一颗星子。
“司天监应当是看好日子的,这明日看上去有雨啊。”他皱着眉头说道。雨后的树林会变得泥泞,他们也没带蓑衣,要是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妙了。
陆展云喝了一口酒,也抬头看着西边,那边云层更厚一些。“这雨看来不小啊,按理说今年是春季,不该呀。”
“墨五,你去睡一会吧,我睡不着了,我来守夜。”叶怀昭靠在闪电身上,背上一片暖和。
“你想说什么?”他直觉陆展云有话想说。
“明日我们不要再往林子里走了。”陆展云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我芝麻大个小官,离京又远,听到什么消息都不知是被粉饰了多少次的了。但这几日,我随着这些皇子打猎。”
他叹了口气:“你不愿争抢,或许没有注意。”他指了指天空。“这天,估计要变。”
叶怀昭凝眉,严肃的看着他。他以前或许从未察觉,但他见到了七年后的楚青钺,对发生了何事心知肚明,也不过就是半年光景了,但自己这位朋友,却比他想象中敏锐的多。
陆展云叹了口气,声音更是低沉了几分。“那毒蛇,不是意外,应该是有人蓄意为之。”
说着又指着东边,说道:“宁川多山,我这些年,宿于山间的时候很多,县衙里有年纪大的衙役告诉我,夜间的时候,鸟兽都会入睡保持体力,虫子才会出来活动。但那边,今晚已经有两次,飞鸟被惊起,虽然数量很少,不会引起注意,但…”
“会不会是太子的人在夜猎?”叶怀昭也看着那处,心思微微的沉下去。
陆展云摇摇头,“这里常年有兵守卫,再说,动物也有动物的规则,深夜便都是入睡的时间,那处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一处绝壁,我之前问过守卫,说周围的树木藤蔓全部都被砍伐了,只有光秃秃的石壁。”
“绝壁?也就是说应当没人守卫?”叶怀昭马上就想到了陆展云的提醒。
“以你的功夫能从下面攀上来吗?”叶怀昭问道。
陆展云喝了口酒,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个文官。那处定然凶险,所以守卫之人肯定没有或者很少,但若是功夫高强的人,却并非难事。宁川有不少猎户,都能徒手攀爬。”
“而且,那两位,怕是…”他指了指东又指了指南。
叶怀昭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你看出来什么?”
陆展云比了个二,“皇帝沉迷丹药女色,朝中大臣直言相谏,皇帝明面上没有做什么,但实际都秋后算账,那些人,都是太子的人。朝中大臣拥护太子的众多,包括我的老师,但如今,却犯了那位的忌讳。”
叶怀昭不入朝堂,对朝廷中的派别不甚明朗,对那些暗流涌动也远不如陆展云敏感。他是三年前的进士前十,那年的主考官便是他的恩师,如今正是当朝副相。虽然与丞相韩璟林不和,但作为一个纯臣,却始终拥戴着正统的天子嫡子。
“听说半月前,太子在公子杖杀了一个太监。”陆展云叹了口气。“我本不欲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你,但你身处旋涡之中,一味的想要逃避明哲保身显然是不可能的。”
叶怀昭点了点头,“此事我知道,那太监是最近得宠的妙贵人的人,妙贵人是康王进献给皇上的,张天师为其摸骨,称此女命格极旺皇上。”说完摇摇头,“这不,还打扮成小太监,给带到猎场来了。但皇帝难道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的奴才,迁怒自己的亲生儿子?”
陆展云叹了口气,“现在朝中大臣,明面上都以东宫为尊,但实际上却是分为三派。”“那三派?”叶怀昭本以为最多就是两派。
陆展云冷笑了一声,“说起来好笑,这朝廷是全国的心脏,但这心脏,却不姓杨,而是姓韩、姓吴。”
叶怀昭一下子就懂了,大周朝四大世家-韩吴丁林,皇后和太子背后便是韩家,其父是太师、其兄长是丞相,还有数不清的姻亲、学生和屹立数百年的家族。三皇子和婉妃背后的吴家也不遑多让,虽然风头比韩家稍弱一些,但吴家主要盘踞在豫州一带,掌管了大周三分之一的粮仓。但主要便是输在了贵妃的名分和皇子的身份。
“朝中一派是韩派,拥立太子,同时也是守护自己的利益。第二便是以我恩师严相一派,这是朝中的纯臣,虽然也拥立太子,但很多政见上去与韩相爷相悖。第三便是那蠢蠢欲动明的吴派,他们不敢明面上拥立三皇子,这不符为臣之道。但你用脚趾想,也能猜到,若是太子即位,肯定会收拾吴家。”
叶怀昭沉默着,一下又一下的顺着闪电腹部的毛。
“前些日子,恩师还跟我说,现在终于能理解你父亲当年急流勇退,虽然断绝了自己的前途,也被家族驱逐,却从根本保全了宜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