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去了太傅府。
她原本要去父亲的清风阁,想了想,饶了个弯去后院的小祠堂,想着先祭拜亡母。
过了流水潺潺的假山,见有人在小祠堂附近燃烛烧纸,背影很是熟悉。
她走近了,发现对方是莫氏。
苏烟,“这么晚了,你在祭奠谁呢?”
莫氏蹲在地上,背对着苏烟。闻言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用袖子抹了眼角。
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尾尚有晶莹的水珠。
她笑着:“上次烧了你娘亲的祠堂,我心头很是过意不去。今个恰好无事,想着来祭拜她。”
对于面前的中年妇人,苏烟其实挺有好感。
父亲苏德怀这些年一直未续玄,从前尚且说是不忍幼女遭后娘嫌弃,如今她已成婚,父亲依旧孤苦伶仃。
若是遇上个贴心的、合得来的,走到一起也是好事。
更何况,月儿喜欢莫氏,愿意莫氏照料,这也是难得的缘分。
可惜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父亲对莫氏没有男女之情。
这样想来,苏烟愈发觉得莫氏不争不抢不问名分,除了情谊,她真的想不到为何莫氏会如此心甘情愿对父亲好。
苏烟,“我替娘谢谢你。”
莫氏客套几句后离开,苏烟也入了小祠堂。
一阵阴风吹过,吹过地上铜盆里未燃尽的黄色符纸。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月光将符纸上的名和生辰八字照得清晰。
苏烟从小祠堂里出来,去了父亲的书房。
好可惜,她虽然恢复记忆了,可还是记不得五岁前发生的事。
有关月儿的身份,她依旧想不起来。
不过,她来寻父亲,不是为了月儿,是为了陆行之。
“爹爹,今日的事您作何看?”
她说的是太皇太后和陆行之遇险一事。
父亲是太傅,深谙朝中形势,不可能猜不到是何人所为。
形势已然紧迫,这场星星之火很可能烧及定国公府、烧及太傅府,她做不到不闻不问。
苏德怀倒了两盏茶,示意苏烟坐下说。
他没有回答女儿的话,而是反问,“你希望爹爹如何做?”
苏烟没有喝父亲递来的茶,而是双膝跪在地上。
“爹爹,女儿请您助行之一臂之力!”
所谓福祸相依,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若是定国公府被连根拔起,她这个“少夫人”亦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太傅府迟早也会沦为刀下魂。
尽管眼下看来,永康帝并没有铲除太傅府的迹象。
可他连太皇太后都下得了毒手,凭什么相信他会对太傅府格外开恩?
窦氏不就是这样被永康帝打压的么?
先是大司马窦其峰被免职,然后是窦明勇窦明威被边缘化调任,再接着是窦皇后......
下
一个是谁?
不就是窦太后么!
苏烟虽不过问朝堂之事,但对父亲的人脉还算了解。
他在朝堂颇有拥戴者,尤其是文官,几乎为他马首是瞻;
南广布政使司的贺都督是爹爹的同窗,两人交情匪浅。
贺都督掌南八万兵马,陆行之掌北六万兵马,若能说服贺都督助陆行之,那朝中形势将会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
谁胜谁败,尤且未知!!
苏德怀静静听她说完,“砰”的一声,将茶盏摔碎。
“你,你这是谋反!该诛九族!!”
“你自小到大学的家国忠义,都忘到哪去了!”
苏烟不这样认为,“刀都驾到我们脖子上了?难道还不许我们反抗?”
若是永康帝是个明君、若是他们犯了滔天大罪,那她该死!
陆行之该死!
太皇太后也该死!
可是没有!!
“爹爹,您这是愚忠!”
苏德怀狠狠一怔,高高扬起的巴掌,最终没舍得落下来,而是扶起她,语重心长道,
“烟儿,朝堂之事不如你想象中的简单;举义谋反也不是杀了谁,就能安享江山;”
“从古至今,谋朝串位者何其多,有几人命长?”
“这些不该是你考虑的事。”
“爹爹已安排妥当,风向一旦有变化,便送你和月儿出城!”
父亲的话有道理,朝堂之事何其复杂,说服贺都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能否办成尚且未知;
更何况,“出师需得有名”,陆行之便是打下这江山,又该“凭何而立”?
难道他要顶着“乱臣贼子”的骂名登基么?
这些都是需要提前谋划之事。
可......
“爹爹,我不会走的。”
定国公府在,她便在;
定国公府亡,她便亡。
苏德怀凝视着女儿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
他双手负在身后,行至窗畔,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神色凝重,
须臾,他问她,“你如此爱行之?甘愿为了他献出生命?”
苏烟摇头,“不,我并不爱他,”
“这和爱情没有关系。”
“这是‘唇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