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婆子看见大富农,原本转身想走,她自觉出身清白不想和地主富农打交道,但是想到二儿子家又忍住。
她挤出一个笑来,“我老二一家住那边还行吧?”
大富农笑道:“那肯定行呀。”
唐老婆子随便扯几句,问出最终意图,“那丫头没再不舒服吧?她娘还守着她不上工呢?”
她总归是担心二儿子的,住那边方不方便,疯丫头谁照顾,谁做饭等等,可操心呢。
大富农简单说了两句情况,又道:“头会儿中和过来看了看,还叮嘱我别刺激孩子呢。”
上午他和唐圆干活儿的时候唐中和背着药箱过来一趟儿。
唐中和跟唐圆聊了一会儿,又悄悄跟大富农说了几句,大体就是唐圆不受刺激就很正常,隐晦告诉他刺激源大伯娘、唐奶等人。
唐老婆子听说唐圆在那边能干活儿,心里有些酸,听说不能刺激又有点担心,生怕唐圆在那边发疯。
她陪着笑对大富农道:“那你可多担待点呀,回头她病好了,请你吃席。”
她寻思二儿子家搬走得匆忙,做饭肯定是少盐少酱的,又回家装了几个咸菜疙瘩、半颗白菜用提篮装着悄悄去找大富农。
她捂着提篮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走了几步,又拍了自己一巴掌,我特娘的给自己儿子送点咸菜,还怕谁知道?
本身分家给老二的东西就少,这是应该给的。
她理直气壮地走了,恰好被捡柴回来的唐香看见,少不得要和大伯娘说一下。
自此在大伯娘眼里就是:分家以后婆婆见天倒腾东西补贴老二家。
唐老婆子给送咸菜,把唐爹好一个感动。
不过主动权在唐圆这里呢,她时不时要“犯病”一下,只要她一犯病,唐爹别的都忘了,只求闺女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
而唐圆把尺寸拿捏得死死的,大部分时候她很正常,早起帮忙做饭,还帮大富农收拾牲口棚、喂牲口,晚上还提醒她爹娘用热水泡脚。
总之她会让她爹知道她没好利索,时不时发作,但是又让大队长等人有一种这丫头犯病也不会把牲口棚搞废的认识。
她给他们一种认知:她在老唐家搞破坏,那是受到大刺激和惊吓出现幻觉(看见脏东西),在这里虽然牲口棚味儿不好,环境有点脏乱,但是在她看来干干净净,所以她犯病就是自己不舒服却不会搞破坏。
大富农还挺喜欢他们住这里的。
以前他自己住这里,白天忙活晚上还得起来喂一次牲口,农忙时节得起夜两次。
马无夜草不肥嘛。
不肥咋有力气干活儿?
现在唐圆一家住这里,晚上会帮他喂牲口,早起来还会帮他添草。
他现在可以在家睡整觉,别提多舒坦。
而唐炳德也发现唐圆一家住过来以后,这牲口都见精神呢,难不成是大富农之前不尽心?
他心里总归是犯嘀咕,这地主胚子就是不肯下老实改造,不如贫下中农肯吃苦,喂牲口都不行,指定是以前半夜不肯起来添草!
当然他面上不会露出来,毕竟一直肃着脸,别人也看不出他情绪。
不过他从家里管老婆子要了三个鸡蛋给唐妈,说给唐圆补补,也算是变相奖励。
唐中和也时不时过来给唐圆检查,每来一次就跟唐爹唐妈说看着见好,但是千万别刺激她。
转眼进入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空气里都飘荡着梧桐花盛开的清甜气息。
当地人清明寒食一起过,吃擀饼卷鸡蛋,门上插柳枝桃枝,头上戴柏叶。
可惜现在家家户户都穷,没的细面擀饼,更舍不得鸡蛋卷饼。
唐圆家照旧粗粮粥,顶多插柳戴柏。
唐老太偷偷在牲口院儿那边烧纸念咒来着,让祖宗老头子的保佑孙女赶紧好起来,别拖累老二两口子。
唐圆也非常配合地“好转”起来。
她憋坏了,自打惊蛰那天穿过来,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出门了。
上次她就和唐中和商量好,再来检查就宣布她大有好转,可以出门干活儿了。
这日唐中和一早就来给唐圆检查,路上看到孩子们在折梧桐花枝就给唐圆也要了一大块。
乡下孩子没钱买零嘴,都是从大自然里寻摸,春天的梧桐花、榆钱、槐花、白茅芽儿等,夏天的知了猴、蚂蚱、野瓜,秋天的酸枣、软枣、野草莓、山葡萄、山桃花、山梨、豆虫等等,那都是极好的美味。
梧桐花拔下来,可以吸食花管里的蜜,甘甜芬芳。
唐中和看她吃得眉眼都弯起来,不禁笑了笑,到底是孩子。
唐爹一脸期待地问:“中和,圆圆咋样?”
唐中和按照唐圆心愿宣布:“好着呢。只要别受大刺激,平时出个门干点活儿啥的没问题。”
至于什么大刺激,大家心知肚明。
唐爹感激得很,搓着手,“中和,多亏了你呀。”
朴实憨厚又腼腆内敛的农民说不出感谢那种文绉绉的话,觉得肉麻,开不了口。
但是感激之情却是真诚的,只可惜自己没钱没好东西,没法表达感激之意。
唐中和让他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