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到了。”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阳光如金色流火般洒落。
沈丘的马车在这光芒中缓缓驶达沈家大宅的朱门前。
一名随从快步上前,替他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他下车。
沈家大宅依旧和沈丘记忆里一模一样。
白色高墙静静地伫立,墙头爬满了翠绿的藤蔓。
墙内,是关不住的绿树红花。
悦耳的莺啼声从中不时传来。
大门高大巍峨,门前的石阶宽阔而平整,两旁的石狮子威武霸气,仿佛能震慑一切邪祟。
沈家众人早已齐聚于门口,恭候多时。
沈家家主沈琮夫妇、沈丘的兄长沈桦均在其列。
当沈丘手持节杖缓缓走来,众人立刻下跪行礼,齐声恭称:“拜见天使!”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身高不到一米四的沈丘可以居高临下俯瞰众人。
过去他仰着脑袋,只能看见这些人的下巴。
如今他平视前方,这些人的头顶一览无余。
沈丘发现,父亲沈琮的头发要比想象中稀疏得多,皮制的小冠已经无法遮挡住他露出的头皮。
他还看到,嫡母贺茹头顶那雍容华贵的抛家髻,实则是由假发精心编织而成——她自身的发量,显然不足以支撑起如此华丽而厚重的发型。
沈丘知道,这些人表现出的恭敬,是出于对洛京城里那位年轻皇帝的敬畏。
而沈丘作为钦差大臣,代皇帝行事,这份敬畏之情便自然而然地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各位请起吧。”他平静地吩咐道。
在家主沈琮的亲自引领下,沈丘穿过朱红大门,踏入了这座一度闻名于大荒的精美园林。
这里叠石理水,花木众多,多方胜境,咫尺山林。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望着那些从遥远的震泽湖特意运来、形态各异的假山石,沈丘的思绪不禁飘回了遥远的少年时光。
那时,他与众多亲戚家的小孩一同玩起“捉妖怪”的游戏。
因为他独特的相貌,他每次都不幸地被选作妖怪的角色,而其他人则扮演捉妖人,满院子地追逐他。
最后他总被逼得爬上那些假山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别的孩子们则在下方围观,发出阵阵哄笑声。
“沈公,”沈丘突然开口对身边的父亲说道,“你家院子里的山茶花,开得可真是艳丽啊!”
听到这话,沈琮心头一凛,不明白这位早已与家族断绝关系的儿子为何会突然如此说话。
他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微笑:“如果钦差大人喜欢,不妨挑上一株,栽到您的院子里去,让它的芬芳也能陪伴大人——”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胆子,”沈丘呵呵一笑,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眼下已是十月,陛下御花园里的荷花早就凋谢了,怎么你这里的山茶还在迎着寒风绽放?莫非在这些花儿的眼里,你的面子竟比当今陛下还要大?”
在紫宸宫的御花园中,原有一座造价不菲的阵法。
在它的覆盖下,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等都会不分季节竞相绽放、争奇斗艳。
不过,由于顾旭最近正在研究将阴煞之气转化成天地灵气的阵法,需要大量珍稀材料,市面上极难寻觅,且耗费不菲。
但这座御花园的阵法里正好具备了一些他想要的材料。
秉持着一贯抠门的本性,顾旭毫不犹豫地拆了这座昂贵的阵法。
花园里的百花,自然而然地相继凋零。
然而,在皇宫里寒风萧瑟、一派凄凉的时候,金陵的沈家却仍在挥霍大量的金钱和资源,常年维护着一座奢华至极的阵法,仅仅为了将自家庭院装点得更加漂亮。
“请钦差大人宽恕!”沈琮双腿一软,紧张得再次跪在了自己儿子面前。
“先起来吧,”沈丘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难怪陛下近日总是提及,布置阵法的材料又贵又稀缺,原来都被你们这些人在家中囤积起来了。”
说到这里,沈丘稍作停顿,目光转向一旁的兄长沈桦,戏谑地笑道:“沈公子,这一回,你可不打算再把你那几百个娇妾美婢和兔爷们都领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了?”
“我……我已经将他们全部遣散了……”沈桦声音颤抖,不敢抬头看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向来胆小怕事。
眼见襄阳陈氏已经树倒猢狲散,又听闻皇帝将派遣使节来处理金陵地区的事务,他吓得连忙将近年来收敛的财宝藏匿起来,同时将那数百名美婢和男宠逐出家门。
沈丘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待沈丘步入沈宅正堂,他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沉声道:“今日,我手持节杖,奉命前来,是为了替陛下整顿金陵及邻近地区的诸多产业。
“长久以来,沈家一直垄断着江南的各类产业,不仅囊括了修行者所需的丹药、法宝、符篆等物品,还涉及民生的粮食、盐运、茶叶、丝绸等关键领域。
“你们常常借此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以此牟取暴利。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