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宽敞气派的四合院,高大的院墙由青灰色的砖石砌成。
院内的树木长得高大而茂盛,枝叶遮天蔽日,使得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时磊已经连续多日未曾踏出家门一步。
自顾旭攻克洛京以来,他便一直深居简出,蜗居在这间院落之中。每日,他都在树荫下徘徊踱步,心中烦躁不安,情绪难以平静。
凭借第四境修士的神识,时磊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宅子已被夏军严密看守。
虽然看守他的只是几个普通的凡人士兵和第一境的修士,对于时磊而言,只需随便施展几道法术,就能轻轻松松地将他们制服。
但是时磊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知道,这些看守者代表着那个差点成为他女婿的年轻人的脸面和威严。
他完全没有挑衅的胆量。
偶尔,时磊会不经意地走进屋内,目光空洞地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炉。在他的脑海中,那份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的婚书,以及那些随着烈焰消逝的聘礼,如同走马灯般不断回放,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有时会忍不住想,倘若当初他鼓起勇气,坚持履行那份婚约;或者放手让女儿追随顾旭而去;亦或是毅然带领整个家族加入顾旭的造反行列,那么如今,新朝的皇后之位或许早已属于他的女儿,而胶东时家也将一跃成为全国赫赫有名的世家门阀。
但转念之间,他又想到了那句俗话——
“富贵险中求”。
以他保守求稳、深爱女儿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天行帝权势如日中天之际,将整个家族的安危寄托在一个仅有第四境的年轻人身上?
更何况,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去追随一个被全国通缉的落魄少年,饱受艰辛,甚至数次面临生死危机,这简直是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就在时磊焦虑徘徊之际,突然“吱呀”一声,院落的大门缓缓自动向两侧敞开。
他立刻转过头去。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轻身影,跨过门槛,径直朝他走来。
此人头戴缀玉饰金的皮弁,身着黑色绣龙纹燕弁冠服,看上去丰神飘洒、气度凛然。
时磊一瞥见那人的容颜,立刻低头避开视线,然后恭恭敬敬地双膝跪下,叩首行礼道:
“罪臣时磊,叩见帝君!”
见那人依旧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出声回应,时磊心中忐忑,继续恭谨地说道:“帝君,当初将您的信息透露给大齐朝廷,实乃罪臣一人所为。
“罪臣愿接受帝君的任何惩罚,哪怕是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只是,罪臣恳请帝君,万万不要迁怒于小寒,她对此事一无所知,是无辜的……”
看到时磊额头上沾着的尘土,听到他恳切地为女儿求情的话语,顾旭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丈人。”
丈人!
他竟还愿意这般称呼我!
时磊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起身之际,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未等时磊回过神来,顾旭便继续道:“我今天来到这里,是来重新送聘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挥了挥手。
站在门口等候的随堂太监韩顺喜立刻会意,带领着一众内侍,扛着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走进了院子。他们动作麻利地将箱子整齐有序地放在地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聘礼之中,还有一只制作精致的笼子,里面装着一对大雁。
依据大荒的古老习俗,人们常常将禽中之冠、象征着“五常俱全”的灵物大雁作为彩礼,以此寓意男女之间的阴阳结合顺应天道。
时磊看到这颇为丰厚的聘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帝君,您……”
“我送这些聘礼,是为了小寒,”顾旭打断他的话,平静道,“昨夜,我已将她从剑阁接入宫中,与她结为连理。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媳妇。
“聘礼之中,聘金、聘饼、三牲、帖盒等一应俱全。我希望能借此为我们日后的生活讨个好彩头。”
时磊依旧沉浸在惊愕之中,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当初那婚约已经……”
听到他的话,顾旭笑了笑,心念一动,便从“闲云居”中取出一张鲜红色的纸,轻轻展开给时磊看。
“当时媒人写下婚约,一式两份,一份在丈人你这里,一份在我这里。”他解释道,“你的那份被烧毁了,但我这份依旧保存完好。
“在我看来,这份婚约是否有效,其实取决于是否有人愿意承认它。
“过去,大齐朝廷说了算。
“但现在大夏是我说了算。只要莪认定这份婚约仍然有效,那么便没有人能够阻断我和小寒之间的姻缘。”
时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不禁感叹这个年轻人的情深义重。即使如今即将登上大荒至尊之位,他依旧对过去那段贫寒卑微时光中的恋人念念不忘。
另一方面,他对顾旭今日的辉煌成就感到不可思议。回想起过去,他还曾担忧顾旭能否在一年内晋升第四境。然而,世事难料,顾旭不仅成为了圣人强者,还亲手终结了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