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儿,”听到萧尚元的话后,大齐国师回答道,“顾旭那小子,在护城大阵中藏了幻术阵法,险些把我骗了。”
国师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似乎刚刚的幻象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困扰。
“国师,您刚刚站着一动不动两个时辰,让我很是担心,”萧尚元皱眉道,“我害怕那阵法中藏着顾逆的陷阱,要借此机会对您不利——”
“——不必担心我,”国师打断了他的话,“顾旭在符阵之道上确实天赋不凡,但他终究只是个第六境修士,而他身边的几個圣人、真君也都对符篆之术一窍不通。
“而我,是大荒当前唯一一个以符证道的第七境修士。
“他的阵法,最多只可能对我造成一些微不足道的困扰,但绝不可能要了我的命。”
话音落罢,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国师再一次意识出窍,开始又一次全神贯注地研究西北六城的防御大阵。
这一次,他看到了烟波浩渺的大海。
广阔的海面绵延到天际线,宛如世界的尽头。在这里,海水骤然坠入无尽深渊,形成一道壮丽恢弘的大瀑布。
国师看不见深渊之底像什么模样,只听得见水流奔腾而下,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如同大地的悲鸣。
恍惚之中,他仿佛从这道瀑布中窥见了漫长的光阴岁月。
他看到了蛮荒时代肆虐的恶鬼,看到了无尽荒原上的第一座人族城池,看到了王朝更迭的战火硝烟,看见了庙堂江湖的明争暗斗……
星霜荏苒,暮去朝来。
在飞速变换的影像中,他被一幅这样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到一座古老的宗门矗立于山峦之间,烈火在屋宇与药田间肆虐蔓延。
贪婪的火舌吞噬着历经沧桑的石柱和木质结构,墙壁、木梁在火海中发出嘎嘎的崩裂声。浓烟滚滚,将天空映成一片朦胧的灰色。
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站在山头上,一双坚毅的眼睛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明亮。
国师莫名觉得,这少年的面孔有些眼熟,看上去很像记忆里的一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久久地出神地看着这个少年。
时间哗啦啦地飞速流逝,他也浑然不觉。
直到有人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喊了声“喂,醒醒”,才把他的思绪唤回现实世界。
唤醒国师的人,当然不是大皇子萧尚元。
萧尚元梦想着继承父亲的宝座,立志要做一个比父亲更优秀的明君。
对于国师这样的圣人强者,他一直持有敬重礼貌的态度,以体现自己亲贤礼士。
“你怎么来了?你之前不是说,只想在山里静静修行,不像参与到这场战争里么?”大齐国师偏过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亮堂堂的光头道。
这位光头僧人,身披袈裟,手持禅杖,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笑容。
正是灵山寺的圣人强者,觉明大师。
不久之前,在顾旭刚刚攻下西北六城作为根据地的时候,国师曾经亲自去了一趟灵山寺,希望觉明大师能够出手帮助大齐朝廷对付反贼,平定叛乱。
但却遭到了觉明大师的拒绝。
理由是,“这不是一场灵山寺该参与的战争”。
可现在,老和尚却出现在了战场上,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陛下的投影亲自来了灵山寺,请我出山,我能不给面子么?”觉明大师轻叹一声,解释道。
觉明大师话中用的是“请”字。
但国师却清楚,以天行帝雷厉风行的脾气,绝不可能客客气气地把老和尚请出山——最有可能的情形是,皇帝用“泰阿剑”指着老和尚的咽喉,把想要明哲保身的老和尚从深山里逼了出来。
他抬头望了眼前方的高大城垣。
此时天色已黑。
城墙沐浴在幽暗的夜色中,宛如一头巨兽横卧在大地之上。
随着夜风吹过,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仿佛在述说着历经的战火纷争与沧桑岁月。
在这城墙背后,藏着两位真君,一位圣人,还有一个实力难以用常理判定的顾旭。
与这些人对峙,国师心头不可能毫无压力。
他就像纷乱中的中流砥柱,在其他圣人纷纷叛出大齐的时候,谨守着内心的忠诚,把保家卫国的沉重责任无怨无悔扛在肩头。
直到现在。
当觉明大师来到他的身边时,他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头由衷感慨,终于有人能稍微替他分担一些压力了。
“你刚刚是在破解那护城大阵吗?”短暂的沉默后,觉明大师直入主题地问道。
“嗯。”国师点了点头。
“我看你刚才的表情,跟走火入魔似的,”觉明大师接着说,“是顾旭那小子在阵法里搞了些鬼伎俩么?”
“没错,”国师回答,“那小子心机太深,竟然试图以大道奥义为诱饵,干扰我的注意力,让我近乎产生了顿悟般的错觉。”
听到国师的话,觉明大师不禁想起前些日子,顾旭和洛川一同来到灵山寺,试图与他结盟的场景——
那天顾旭的目光老成而深邃,以一副超然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