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军营里,似乎很多都是新兵。”顾旭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评价道。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许多与他年纪相仿、甚至更小一些的少年郎,正在军官的训斥下,生涩地摆弄着手里的武器。
“当我父亲还是燕国公的时候,大齐朝廷曾多次下令,要求我们削减北境常备军的规模,”赵嫣回答道,眉宇间流露出明显的忧虑,“当我父亲举旗反叛后,又有很多士兵逃去了大齐。为此我们不得不大范围招募新兵,以补充军队的人数。”
“那修行者呢?”顾旭问。
他知道,在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上,这些没有修为的凡人士兵,很难在战斗中发挥出决定性的作用。他们更多扮演着勤务、支援、防守警戒等辅助性的角色。
修行者,尤其是高境界的修行者,才是制胜的关键。
“修行者啊,”赵嫣轻轻叹了口气,“那走的可就更多了。我父亲刚一宣布自立,军中的修行者立刻就少了两成;在我继承王位后,又跑了两成。
“目前在燕齐边境上,除了大齐王朝为了逮捕你设下的空间封锁之外,还有大燕近期布下的‘铁墙’,无论齐人还是燕人都不得擅自穿过……我们实在承受不住更多的人员损失了。”
顾旭默默听着,没有立即回应。
他理解这些修行者的选择。
比起寒冷贫瘠的大燕,大齐地域辽阔、经济富庶、强者众多,又有手持“泰阿剑”的天行帝作为最大的倚仗。
在他们眼中,自然是更具胜算的一方。
此外,距离第一代燕国公投降大齐太祖皇帝,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在此期间,国界的概念已经渐渐淡化,南北两边的人口流动、贸易往来、通婚联姻等数不胜数,不少北境百姓早忘记了曾经“大燕的荣光”,把自己视作了齐国的一份子。
若不是火神庙作为精神纽带,长期维系着燕人的归属感和凝聚力,恐怕整个大燕都早被归化了。
“那你们的物资供应……目前还跟得上吗?”顾旭想了想,问道。
“也很艰难,”赵嫣微微皱眉,回答道,“在父亲宣布自立为王的那天,昭宁公主便下令切断了大齐与大燕之间商贸往来。这些年来,我们很多炼制丹药的资源,比如寒髄枝、万年藤、阴神花、水云果等,都很依赖于南方的供给。
“虽然大燕也可以开始自行培植这些东西,但成本相比之下就要昂贵得多,而且很难在短时间内满足境内修行者们海量的需求。
“内务司目前已经拖欠了不少修士们日常修行的丹药配给。”
顾旭听到她的叙述,愈发觉得大燕的独立是個不够理性的决定。
但这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当初赵长缨错误地估计了天行皇帝的实力。
如果“洛水大会”那一天,赵长缨成功地跟邙山鬼王一起杀了天行帝,那么整个大齐王朝无疑会陷入大乱。
在天行帝的皇子皇女中,修为最高的大皇子萧尚元也只有第五境,显然不足以镇住国内的各方势力。
届时,第八境的赵长缨只需振臂一呼,天下不论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定是应者云集。
退一步说,就算天行帝没有死,只要赵长缨保存实力、全身而退,也能割据一方,成为大燕的顶梁柱——毕竟天行帝没法无限制地使用天劫之力,而离开洛京城之后,也没法再自由调用“天龙大阵”的力量。
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一个根基未稳的国家,压在赵嫣年轻的肩膀上。
“你有没有想过,大燕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吗?”短暂的安静后,顾旭望向赵嫣,认真问道,“我今天虽然把你父亲救了回来,但他不可能立刻恢复到巅峰期的修为,最多只能有过去的六七成,能发挥出圣人水平的实力便已是万幸。大燕面临的这些难题,想必还会存在很长时间。”
赵嫣偏过头,望着他眸子里的凝重神情。
不觉间,她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前,变成了前世那个始终仰望着师尊身影的二八少女。
“跟着师尊一起干,不就行了?”她笑了笑,轻声道,“只要师尊推翻了大齐王朝,那么这些问题不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现在我的麾下,有第八境的洛川、第七境的剑阁阁主徐曼,”顾旭望向远方的天空,平静地讲述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有散布在大荒各地的‘青冥’成员,有西北草原的数千骑兵和圣山上的三位萨满。我自己若是用尽手段,或许也能拥有与圣人强者勉强一战的实力。
“几天之后,我们会在大齐西北边境打起进攻的第一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攻下一两座城,作为未来一段时间的根据地。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派遣大燕的军队,在燕齐边境区域做一些骚扰和佯攻的举动,分散大齐朝廷的注意力。这样一来,便可以给我们计划的执行减轻一些压力。”
赵嫣认真听完他的叙述。
她不禁想起不久前,顾旭孤身一人从洛京逃离,被河东总兵竺秋怡等大齐朝廷派遣的追捕者逼至绝境,险些丧命。
然而此时此刻,大齐“五圣人”中的两位,都在为顾旭效力;那些桀骜不驯的草原人,也被他以不知何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