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条狭长崎岖的路,朝着远方走去。
她竭尽全力奔跑,想要追上他的步伐,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只能目送着他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打了个寒战,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她穿着白色的单衣,赤着嫩白纤秀的脚丫,从床上爬下来,磕磕绊绊地走出自己的房间。
她肚子里装了许许多多的问题——比如顾旭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有没有在战斗中受伤,他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探望自己……准备向父亲一一询问。
然而,刚一走到院落中,她就看见父亲在媒人们的见证下,用真元之火烧毁顾旭先前送来的种种聘礼。
父亲神情疲倦,双眼泛红,正用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念叨着“要与国贼断绝关系”、“不承认这个犯下谋逆大罪的女婿”之类的话语。
望着一件件聘礼在熊熊烈火里化为灰烬,时小寒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她迈着虚弱的双腿,飞奔向前,同时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着:
“顾旭不是国贼!他救了我的命!不要解除婚约!”
不过刚跑几步,她就两腿一软,跌倒在地,摔得膝盖生疼。
看到摔倒的宝贝女儿,时磊立即心疼得皱起眉头。
他匆匆上前,伸手把时小寒从地上扶起来,嘴里关切地问道:
“摔到哪里了?痛得厉害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上点药?”
但时小寒根本不理会他。
她挣扎着,想要扒开时磊搀扶她的双手,去抢救顾旭的那堆聘礼。
可时磊的手臂却像钢铁一样,牢牢箍住她,令她无法挣脱。
“小寒,别做傻事儿,”时磊苦口婆心地对她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顾旭现在的身份是朝廷钦犯。我不可能再让你嫁给他的。
“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是世上最漂亮最优秀的姑娘,今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除了顾旭,我谁都不嫁!”时小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道。
时磊默默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是自家的傻闺女一时无法接受顾旭身份的转变,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但他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会让懵懂的年轻人变得成熟起来。
等时小寒再长大一些,她应该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也会渐渐淡忘掉这段青涩的感情,踏入新的生活。
于是,他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瓶助眠的药水,将其倒进时小寒的口中。
娇小的少女很快便沉沉睡去,不再挣扎。
然后,时磊把女儿抱回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抱歉,小寒。”
看着女儿甜美宁静的睡颜,时磊轻声说道,目光中透出复杂的情绪。
停留片刻后,他重新回到院落,对身边的媒人们说道:“小女性格单纯、少不更事,受顾旭那奸贼蒙骗,至今仍然对其念念不忘……让各位见笑了。”
媒人们则纷纷同情地表示,顾旭那厮擅于伪装,连圣人们都没能看透他的真面目,更何况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同时他们还不忘张罗生意:倘若时大人今后要为女儿另择夫婿,一定要记得联系我们。
…………
洛京城,寿昌坊。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
当顾旭从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变为人人喊打的叛国逆贼,这座他名下的丹药作坊也不复往日生意兴隆、人头攒动的景象,变得门堪罗雀、凄凉冷清。
作坊中不少因仰慕顾旭名声而来的修士,也纷纷带着行李,各奔东西。
按理来说,顾旭犯下叛国罪,他的一切财产都将收归朝廷所有。
但是,考虑到“寿昌坊”最大的东家是时小寒。
再加上顾旭杀了两个阁老后,大齐的世俗政务基本上完全落在了昭宁公主的肩上。
昭宁公主的执政风格一向以怀柔为主,并且她一直对顾旭颇为欣赏,所以当得知顾旭“叛国”的消息后,她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因此,在皇帝没有专门提及如何处置顾旭同党的前提下,昭宁公主便下令只逮捕顾旭本人,不牵连他的亲友。
“寿昌坊”也从此成了时家的产业。
而那块顾旭亲笔书写的“寿昌坊”牌匾,早已被朝廷官兵从大门顶上粗暴地拆下,丢进火炉里,烧成了灰。
此时此刻,在那光秃秃的大门前,一位效力于时家的管事,正紧抓着沈丘的衣袖,不厌其烦地劝说道:“沈公子,请您留下来吧!这间丹药作坊凝聚了您的心血,您难道忍心看着它一天天走向衰败吗?
“沈公子,时家富甲一方、基业雄厚,它能给您的待遇,绝对不会比那个叛国逆贼顾旭给您的差。
“留在这里,您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不必担心受到任何牵连——”
“——这番话,是时千户教你说的吧!”沈丘背着轻便的行囊,用一贯尖锐的口吻打断了管事的话。
那管事愣了一瞬:“这都被您猜到了?”
时家人自然清楚,“寿昌坊”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发展壮大,完全离不开沈丘的用心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