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赵嫣离开了皇室内库。
此时洛京城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是尚未干涸的鲜血、余温未散的尸体,以及残肢断臂。
有的人沦为鬼怪的食物,有的人则在逃难过程中,死于人群的推搡踩踏。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场景,两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尤其是赵嫣,当她想到父亲是鬼怪的帮凶时,她更是感觉累累血债压在她的身上,无数冤魂在她耳边哭诉,令她喘不过气。
这时候,顾旭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胡先生,我……我的头好痛……我快坚持不住了……”
这无疑是时小寒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微弱,像是北风里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被吹灭。
顾旭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他的目光冷冽如冰,体内的真元却如沸腾的岩浆,澎湃奔涌。
随后他又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别叫了。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
拐过两道弯,进入一条偏僻的小巷。
在小巷的尽头,有一团混沌朦胧的光,宛若墓地的鬼火,阻挡了顾旭的视线。
时小寒痛苦的轻哼声,正从那团混沌的光芒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尽管看不见她的身影,但顾旭能够清晰地想象出她正在遭受的折磨。
顾旭不假思索地施展身法,如鬼魅一般,径直冲向小巷尽头。
赵嫣也迅速展开火凰双翼,紧紧跟上他的步伐。
…………
阵法之内,阴气涌动,光影缭乱。
时小寒站在大阵中央,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株在北风中瑟瑟发抖的芦苇。
胡先生告诉她,这座阵法能够使她脱离险境,把她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或许是出于对书院师长的信任,又或许是受到后颈处那道鸟篆印记的影响,时小寒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迷迷糊糊地就走进了阵法之中。
随后,胡云开始吟诵咒语。
时小寒顿时感觉,无数道阴风钻进她的识海,如刀子一般,割得她的灵魂生疼。
如果说“凌迟”是肉体的酷刑,那么她现在所遭受的,便是精神上的“千刀万剐”。
冥冥中,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这个传送法阵跟她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正常的传送阵,怎会把人折磨得如此痛苦?
但这时,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变得迟钝,就好像服食了迷药一般,脑袋变得沉重,思绪变得混乱,视野变得模糊,就连痛觉也变得遥远,仿佛痛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隐隐约约间,她在这阴森昏暗的光线中,窥见了一片草木丛生的陵园,还有一个头戴冕旒、身着帝袍、如鬼魂般飘在空中的半透明身影。
“你可愿效忠于朕?”只听见那身影用威严的口吻说道。
时小寒的意识早已混混沌沌,已无力去分辨这句话中暗藏的凶险。
在阵法的影响下,一句“愿意”已经不受控制地涌到了她的嘴边。
一旦她开口,便将缔结契约,从此失去自我意识,变成邙山鬼王的又一个“鬼侍”。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在昏暗的幽光中,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桔红色光芒,像是无数夏夜里的萤火虫,乍看并不耀眼,但却蕴藏着灼热的温度。
这画面如梦似幻,令时小寒感到很熟悉、很亲近,只可惜她思绪浑噩,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随后,这些萤火光点纷纷扬扬坠落于地。
整座大阵霎时燃烧了起来。
疼痛退却,幽光淡去。
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
幻像中那个身着帝袍的幽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时小寒有些不知所措。
她试图抬起手来揉一揉眼睛,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像棉花一样,瘫软无力。
连胳膊都举不起来,更不用说起身行走了。
这个阵法虽然没有成功抹去她的自我意识,但却让她的灵魂变得异常虚弱,以至于无法灵活掌控自己的身体!
恍惚之中,她看到一个红衣如火的身影径直冲进阵法之中,如同黎明的第一道霞光穿透夜晚的雾霭。
紧接着,那人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地面上抱起。
“顾道友,我救到她了!”一个清冷而悦耳的女声在时小寒耳边响起。
“好!”顾旭简短而有力的回应从不远处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时小寒胸中顿时涌起一股安心的感觉。
自从与顾旭一同从沂山那座黑色祭坛中死里逃生之后,她在潜意识里便对他充满了深深的信任。似乎只要他在身边,世间便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此时此刻,顾旭正竭尽全力,试图拖住胡云。
胡云作为“鬼侍”,他的肉身依然属于人类,因此顾旭的“太上北极镇魔杀鬼符”对他并无效用。
在用“萤焰”成功瓦解了阵法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施展了“焚天七式”中的第二式——“明烛”。霎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