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眼前的场景,显然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桐君县驱魔司的知事封成亮惊愕地伸出手指,指向顾旭,嘴唇微动,试图说些什么,但话语却像被卡住了喉咙,迟迟无法出声。
刚刚落水的巫祝,是一个第二境修士,在桐君县小有名气。
然而,在面对这个陌生的少年时,她却显得毫无反抗之力,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轻易沦为“水猴子”的猎物。
封成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清楚这个少年究竟有多少能耐,更担心他会对河岸上的众人不利,甚至大开杀戒。
“封知事,”顾旭此时转过头,目光冷淡地看向他,缓缓道,“或许,你对桐河的河神,认知尚浅。”
“怎么个认知尚浅?”封成亮问。
他已在暗中通过手势向周围的几个官吏示意,一旦顾旭有任何异常举动,便让他们一拥而上,将其制服。
“相比于女人,其实这位河神更好男色,”顾旭一本正经地说道,“尤其是像封大人这样有官位在身的男人,更讨河神喜欢。”
顾旭话音刚落,封成亮便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随着封成亮右手悄然紧握,几名驱魔司修士立刻疾步上前,迅速将顾旭团团围住。
但就在这一刻,“惊鸿笔”已悄然无声地出现在顾旭的掌心。
随后,鹅毛大雪骤然降临。
当这些雪花触碰到包括封成亮在内的几名修士的身体时,他们的真元顿时如同冬雪遇到炎阳般迅速消融。
他们的超凡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瞬间被打回了凡人状态。
在与封成亮交谈的同时,顾旭早已酝酿了这一式“万籁空寂”。
在这些修士中,实力最强的封成亮不过第三境修为,剩下的基本都是第一、第二境的修士,面对“惊鸿笔”突如其来的攻势,自然毫无反抗之力。
一旁的沈丘显然没有料到顾旭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
他恍惚了片刻,然后匆匆奔向顾旭,口中大声喊道:“东家,等等!那封成亮是贺茹的妹婿,若是杀了他,沈家和贺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顾旭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他重施故技,用真元将那些修士和几个刚刚推搡女子的差役一一推向河中,任由他们被潜伏的“水猴子”拖拽,直至沉入幽深的河底。
一时间,河面上伴着惊恐的呼救声与求饶声,翻腾着阵阵水花。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平息,河水也恢复了平静。
最后,只剩下河面偶尔冒出的几个气泡。
围观的群众纷纷愣住了。
他们怔怔看着站在河边的顾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于这些平民百姓来说,驱魔司的官吏是宛如神仙般的存在。他们高高在上,地位尊崇。平日里见了他们,都会战战兢兢、绕道而行。
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青衫年轻人,却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些世人眼中的大人物送去见阎王爷,丝毫不带犹豫。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究竟是有多大的实力,多大的背景,才给了他如此的胆量和气魄?
沈丘深吸一口气,看着顾旭无奈地说道:“东家,您真的没必要这么做。封成亮是朝廷的七品官员,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杀害,肯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把他宰了,难道留他在这里,年复一年把无辜女子送去喂‘水猴子’?”顾旭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您身为驱魔司官员,逾越职权,擅杀官员,沈家和贺家很可能会借此机会,让刑部将您抓入狱中。”沈丘眉头紧皱,严肃说道,“您得尽早做打算。”
“我清楚。”顾旭平静道,知道沈丘是在好意提醒。
但是,即便他早已知道后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毫不迟疑地会做同样的事情。
当他在河清县的田野中目睹了被残忍烧死的农民时,他选择了忍耐,听从了上官槿的话,试图遵循朝廷的法规,为他们争取应有的公道。
当他发现那些被埋在堤坝下的无辜孩童时,他带着确凿的证据,欲向朝廷揭露这起罪行。
但结果都不如他所愿。
他的种种计划,似乎都不如赵嫣直接砍下罪魁祸首的头颅来得有效。
如今,一群无辜的女子险些沦为“水猴子”的牺牲品,而那作恶多端的官吏们却在河岸上冷眼旁观——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人站出来,那么以大齐朝廷的现状,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站出来。
顾旭胸中波澜涌动,对这个朝廷的失望已然达到顶点。
若继续墨守朝廷的陈规,恐怕又会遭遇重重阻碍。
既然命运让他撞见了这些恶行,如果不能确保这些恶人受到应有的制裁,任由他们逍遥法外、继续贻害百姓,那么他就无法心安,念头也难以通达。
沈丘看到顾旭那坚决的神情,心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他知道,若将自己置于相同的境地,未必有勇气承担这样的风险。
顾旭身为大齐官员,有着似锦的前途,只要他安守规矩,仕途自然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