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怔忪,看向黎知音不安稳的睡相。
她眉心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确实是在做噩梦。
他放轻动作,将门关好,坐在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迟野嫌弃地瞪他一眼,没有停下轻拍的动作,哼起了很好听的童谣。
萧厉看着看着,仿佛回到了父母还在时的童年。
有一年,萧承高烧不退,还做噩梦,母亲侧躺在床边,轻柔拍打萧承的肩。
而他就坐在旁边看。
台灯昏黄的光落在母亲身上,她眉眼笼着一片忧愁,嘴里哼着哄睡的歌,温柔美丽的侧脸逐渐过度到锋利,变成迟野英俊的脸。
迟野专注地凝视黎知音,昏暗的台灯洒在他身上,竟营造出了一种慈母般的错觉。
但黎知音紧绷着呼吸,感觉多喘一口气,神经就塌陷进去。
她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沈诗怡家里。
沈诗怡站在院子里,笑呵呵地拿着手机:“无忧,来,看镜头。”
黎无忧扬起下巴,笑得俏皮。
客人们捧场极了:“你们家无忧可真是越长越出挑,是大美人了!”
“那是,我女儿嘛,肯定越来越标致呀~”沈诗怡搂住黎无忧,很是引以为傲。
客人又道:“对了,你那个在外面的女儿有没有去体检呀,贫民窟的水都有毒,万一肚子里有虫子,那可都是传染的!”
“那你肚子里有没有虫子啊?”沈潋滟不爽地接了话茬:“这么关心别人有没有虫子,是不是因为你肚子也不干不净啊?!”
客人被沈潋滟呛了,面露窘色,求助地看向沈诗怡。
沈诗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赶紧按下沈潋滟,温顺笑道:“检查过了,能验的都验了,是干净的。”
黎晓也附和:“她到我们家第一天就检查了,好多人都问,放心吧。”
客人扯唇笑笑。
沈潋滟摔凳子走人。
沈诗怡赶紧去追妹妹。
客人有点不高兴,但也不敢展露出不悦,跟黎晓调侃:“沈总脾气就是不一样,爆得很呀。”
黎晓也笑:“她就这样,觉得黎知音可怜,稍微一不顺心,她就觉得我们不尊重黎知音,我姐也这么说过,也被她呛了。”
“哎呦,哪里不尊重了,你们把她接到家里来住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换了我,我给她买套房,让她住外面去,再有血缘关系,我也接受不了是喝贫民窟的臭水长大的。”
“到底是亲女儿。”黎晓笑笑:“贫民窟的父母已经跟她断绝关系,她除了我们再也没有亲人了,总得养着她,把她缺失的童年补回来。”
“哎呦,黎总和沈夫人可真善良~”
她讽刺地勾勾嘴角,准备回房,却见沈诗怡拽着沈潋滟走到楼梯底下。
沈诗怡很不高兴:“你干嘛啊?我给你打电话叫你来,不是让你吵架的,这人有意找保镖,我这是给你介绍人脉!”
沈潋滟笑出声,连连摆手:“得,这种人脉我不需要,他们人品太坏了,一见到黎知音就要问她肚子里有没有虫子,问了多少遍还要问,你也不说帮你自己女儿说说话,反而纵容他们!”
沈诗怡瞪大眼睛,觉得百口莫辩:“我纵容?!人家问一嘴不是很正常吗?贫民窟的水是没有过滤过的水,里面的确有很多寄生虫啊!”
沈潋滟火气蹿上来:“如果她是我的孩子,谁要是敢问我孩子肚子里有没有虫子,我去河里捞福寿螺塞他嘴里去!!”
沈诗怡恼怒:“你干嘛这么在意黎知音,黎知音是我的女儿!”
沈潋滟厉声反驳:“我可看不出来,我只看到了黎无忧是你女儿!”
沈诗怡眼眶泛红:“那我能怎么样?我养无忧那么多年,知音就算是我的亲骨肉,我也没有感情,难道你要逼我有感情?!感情这种东西是能逼得来的吗?”
黎知音心口一紧,低头要上楼,却迎上两双纤尘不染的白色球鞋。
她仓皇抬眼。
黎星皓和黎宴朗站在高处,趾高气昂地盯着她。
黎星皓嘴角噙着笑:“妹妹喜欢偷听啊?”
黎宴朗也冷笑:“你能不能不要把贫民窟的做派带到我们家里来?”
她心里化开一团委屈,看着这俩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脸,狠狠从中间撞过去!
两个少年被她撞得踉跄,锐利目光锁定她身上。
她拼了命地往上跑,想甩掉身后那俩人讽刺的目光,甩掉那些争吵的声音,可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氧化发黄的布鞋逐渐长出鸵鸟毛,一眨眼就变成了双精致拖鞋。
那陈旧的牛仔裤也不知怎么变成真丝吊带睡裙。
她提着裙子拼命往上跑,螺旋楼梯似是一路要带她到天上去,一转身,缓冲台上停了一只戴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猫,乖巧地等着她。
她惊讶:“富贵?”
富贵轻盈跳进她怀里。
她稳稳托住,泪水落在它毛发里,又被富贵用舌头尽数舔去。
她抱紧它,再抬头,就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黎知音握住门把手,只觉得茫然,慢慢打开房门。
客厅内坐满了人,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