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音站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房间里,破防的情绪像热炭淋了一桶冰水,火灭了,但后劲滋滋冒着热气,从干渴的嗓子里冒出来。
她还想吼,还想发泄心里的委屈,但她压住这股火,有点后悔地捋起长发,懊恼自己的破防。
明明控制的很好,最后怎么就没控制住?
这样跟她最喜欢斤斤计较的养母又有什么区别?
养母平常说话尖锐,骂人的声音更是能提高八度,每次骂人的时候,声音都跟爆竹一样,噼里啪啦地在她耳边炸开,五官还狰狞难看,像能生啃人的厉鬼。
她真生气的样子是不是很像养母啊?
黎知音害怕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怯生生探出头。
镜子里的少女红着眼,苍白面颊透着绯红,泪珠挂在浓密下睫毛上,饱满的唇是肿的,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被颜觉夏吻的,像一触击碎的美丽泡沫。
黎知音惊讶睁大眼睛,恐惧和懊悔一扫而空。
她知道她模样还不赖,但没想到她哭起来也不赖,反而看起来很鲜活,像喷了水雾的水果。
因为换了仿真皮,她的模样已经不太像个真人了。
她上厕所的时候还听过有女生吐槽她,说她换了仿真皮虽然更美了,但没有鲜活气,像阴森森的吸血鬼,让人觉得有压力。
她躲在厕所隔间没出去,听她们吐槽整整十分钟,感觉每一句话说得都很在理,适当把自己的人设作为调整和改动,并创造机会攻略了讲她坏话的几个女生。
那几个女生已经被她收入囊中,是她的无脑吹了,现在她喝口水在她们眼里都是美的。
但她的鲜活感一直没有调配好,她的活泼本来就是装出来的,这对她一直都是个难题。
黎知音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回忆了一下刚才做的表情,担心她刚才很难看。
但镜子里的大美女怎么样都好看,黎知音放心地笑了。
门外传来墨斯年温和的声音:“知音,能开个门吗?”
墨斯年顿了顿,试探着说:“我们打算回家把饭吃了,免得浪费你买的食物,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坐飞机回去,再坐飞机回来,来回都是坐私人飞机,航线都订好了,绝对不会耽误事情的。”
“肉很好吃的。”墨斯年怕她不得应,着急补充:“你辛辛苦苦买的,要不要去尝尝看?”
他说完,忐忑地和其他人对视一眼。
很快,门撬开一条缝。
墨斯年想要撑开门,但按捺住了,左右扫视没看到黎知音,一低头,发现她蹲在门口,像个小蘑菇,仰头看着他。
墨斯年眼前一亮,还听到身后的人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黎知音头发虽然乱,但是恰到好处的乱,蓬松毛躁得像只小泰迪熊,眼睛噙着眼泪,似坠非坠,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但不想说的样子。
墨斯年软了眉眼,蹲下来和她平行。
除了腿脚不好的苏闻礼之外,其他人也接连蹲下来,像是一堆高矮不平的蘑菇,一边认真看她,一边觉得她可爱。
黎知音把牙关咬得死死的,脸颊鼓起来,不肯松懈。
墨斯年微微笑着,伸手想摸她脸。
她一巴掌拍开!
墨斯年吃痛蹙眉,笑得更无奈,双膝跪地,哄孩子似的凑到缝隙里:“知音,其实我们吃了一点那个肉,很好吃的,烤得焦香还不老,还有很多你给我们定的甜品和水果,我们其实也吃不了,而且没你在,我们在一起也没意思。”
黎知音眉心紧锁,眉眼泛起动容。
墨斯年又把头往她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跟你说实话啊,知音,我只跟萧玦他们关系好,颜觉夏和迟野他们关系好,苏闻礼和十六是后来的,跟我们没什么感情,别看我们一起走,但实际上我们都有各自的小团体,只要我们在一起,没你镇场子,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吵架的。”
他声音越压越低,像给皇帝支招的小太监,温声细语地哄:“这里面很多人在外面都呼风唤雨的,全都是刺头,你最好是跟我们回去,这样我们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没工夫跟别人吵架了。”
黎知音神色逐渐转变,抵触不再,身体的关节明显有些放松了,又瞪向颜觉夏。
颜觉夏蹲在墨斯年后面探头探脑,恨不得把脑袋掰下来塞缝里,骤然被她一瞪,可怜巴巴地撅起嘴,双手对她拜了拜。
黎知音的心跟鱼贩子的刀一样冷,别开头不看他。
颜觉夏眉毛耸达下来,像只可怜巴巴的垂耳兔,嘴巴抿了抿。
她不想吃这套了。
跟颜觉夏在一起久了,她都忘记他是个白切黑了,他最会装糊涂,真到认真的时候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都是阴森强硬的控制欲。
一想到颜觉夏刚才的骚操作就生气。
她还是不回去了吧。
黎知音握住门把手,想把门关上。
十六忽然道:“那些肉都放凉了,放一两个小时不要紧,但要是放一晚上,就彻底不能吃了。”
她关门的动作凝滞,惊讶探出头看十六。
大家也纷纷回眸,像是自动开辟了一条路,将十六暴露在黎知音眼前。
十六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