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槐奎,张祎怨恨远大于敬重。
且不说这老家伙为了把冯副书记家的闺女讨来当自家儿媳妇,便处处偏袒二马虎,逼得他不得不读研攻博,少赚了六年的工资(附院规定:带职读研攻博,基本工资照常发放)。
只说他拿着博士毕业证杀回附院之后,仍旧遭到了这老家伙的各种不待见,都特么退休了,以返聘专家的身份,还处处给自己挖坑使绊,又怎能让重活一世的张祎对此人心生好感呢?
“张院,您恐怕是误解秦主任喽……”
张祎大模大样坐到了秦槐奎的身旁,瞅着那老家伙,讳莫如深一笑,接道:
“秦主任乃是肝移植领域的大牌专家,怎可能对干细胞这种小打小闹的前沿技术感兴趣呢?”
言说间,张祎特意在前沿技术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肝移植于当下同样是医疗前沿技术,张祎如此之为,其实是在暗讽秦槐奎不懂干细胞。
张宇琦却一本正经颇为严肃道:“你错了!张祎,就在你进屋之前,秦主任亲口要求我给他讲讲干细胞。”
秦槐奎大为尴尬。
那只是本主任切入正题的一个由头,怎么到了你小子的嘴上就变了味道了呢?
张祎拿起张宇琦的香烟,给秦槐奎上了一支,并为其点上了火。
“秦主任对干细胞真感兴趣?”
话至如此,秦槐奎也不好不认,只得点头。
张祎呵呵一笑,道:“一個个讲,太费事了,还是等首例病例治疗成功后,在院内开个学术交流会,我一并对所有感兴趣的同行做个详细讲解吧。”
秦槐奎的脸色瞬间失去了阳光,一不小心竟然被烟呛到,“裤裤裤”咳个不停。
张祎连忙递上茶杯。
“秦主任别激动嘛,您就把心搁肚子里好了,干细胞治疗肝硬化虽然效果颇为神奇,但终究替代不了肝移植,毕竟这总有效率只有百分之八十,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无效患者,不还是得依靠肝移植嘛!”
言外之意,在肝硬化这个病种上,你肝移植今后只能吃我干细胞的剩饭。
因而,那张祎无论是面上表情还是口中语气,都显得极为诚恳,可听到了秦槐奎的耳朵里,却差点刺破了他的耳膜。
年少轻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秦槐奎喝了口茶,止住了咳,将手中还剩半截的香烟丢进了烟灰缸,阴着脸,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张宇琦做出一副想送却没来得及送的姿态,跟在秦槐奎身后,将房间门关好了,转过头来冲着张祎瞪起了眼。
“秦主任是老同志,是大专家,你小子怎么能这样同他说话呢……”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憋忍不住,急忙捂嘴,总算是遮住了“噗”的一声。
太特么爽了!
张祎这小子果然没让他失望。
“说,什么事?”
张宇琦回到了办公桌后,重新端出了副院长的架子。
张祎苦着一张脸央求道:“张叔,干细胞项目还是停了吧,我特么实在是受不了了……”
张宇琦立马变脸,从一个公事公办的副院长变成了谁特么敢欺负咱家大侄子的亲长辈。
“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张祎委屈巴拉道:“还不是那个采购中心的廖元彬么?我秉承您的指示,担责这个项目的筹建。今一早,我先去了施工现场,看了实验室的建造进度,随后再去采购中心催促设备和试剂的采购,却被那廖元彬骂了出来……”
张宇琦怒目圆睁,问道:
“他怎么骂的你?”
张祎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并着重强调了廖元彬的那句话:就算张副院长亲自打招呼,该走的流程也一项少不得。
听完张祎的控诉,张宇琦先是眉头紧锁点上了一支香烟,冒了两口,眉头随即舒缓开来,再冒两口,脸上已是笑意盎然。
“你啊,活该!”
张宇琦叼着香烟端着茶杯,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张祎的身旁。
“这野狗只要不疯,基本上是见人就躲,可一旦脖子上拴了根绳子,就变得不再怕人,你小子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
两年前,为了医院的贷款资金,张宇琦没少跟柳行长在一块吃吃喝喝,柳行长偶尔把儿子也叫上了,那时候,张宇琦看张祎就颇为顺眼。
而打破阑尾切除术记录后,这小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有些锋芒毕露,但跟他说起话来却显得成熟稳重。
更是让张宇琦打心眼里喜欢。
再有便是这间充干项目,张宇琦早已经打定主意,必须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决不能让钟大院长给抢了去。
钟辉虽然做出了一副大度模样,但张宇琦看得很清楚,这位大院长背后不知道流了多少哈喇子。
想把这项目牢牢抓在自己手上,那么就必须把张祎发展为他张副院长的嫡系,而且还得是超越年龄差距以及身份地位差距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驭人之术,可没那么简单啊!
一个猴一个拴法,用错了法子,那猴早晚都得跟别人跑了去。
因而,张宇琦在跟张祎说话时,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