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连山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傻愣着的井魁说:“井魁没有父母,他的事就由我这个二叔说了算!”
见没有人搭话,他接着说:“既然春妮不疯了,井魁也十六岁了,选个黄道吉日圆房吧!”
“不!”
井连山话音未落,春妮立刻表示反对。
“我一直当井魁是弟弟,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春妮说的坚决,没有一丝妥协。
“哼!”井连山冷笑一声:“井家当时买你来,不是给井魁当姐姐的!”
井连山其实只是想给龙五一个下马威,至于娶不娶春妮,还是井家说了算。
井茉那里还有一个孩子,要真是春妮的孩子,不管是她和谁生的,井魁都不会娶一个不洁的女人。
井家虽然落魄了,但脸面绝对不能丢。
井家休妻可以,但龙五强娶不行。
“抗战胜利了,要建立新政权了,童养媳是封建陋习,是要清理掉的,婚姻自由,谁也没权利强迫她!”
听了井连山的自说自话,龙五忍不住出言反驳。
“春妮是人,不是商品,嫁给谁自己说了算,就连她的父母都无权干涉!”
“你不用吓唬我,哪朝哪代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还是那句话,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你走吧!”
龙五的话,井连山不知真假,但气势上他不能输。
“二哥,龙五再有错,打鬼子也有功,来到家门,得吃顿饱饭吧!”
“既然春妮不疯了,也得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
乔麦及时打断了井连山的话,她感觉,春妮的话题就算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干脆还是把春妮洗干净再说吧!
乔麦抱了一捆柴禾,烧了半锅开水。
把木桶抬进厨房。
平时家里的女人洗澡,都是在厨房里。
反正井家的男人,是绝对不会踏进厨房半步的!
用水方便,水烧热了,直接舀进桶里,在兑上凉水就好了。
现在天气热,一般情况下都不烧水洗澡了,但春妮太脏,乔麦怕春妮洗不干净。
水放好以后,春妮脱掉衣服,进入到木桶里。
蒸腾的水汽掩盖了她的情绪。
以前她疯癫的时候,都是井馥和乔麦帮助她洗。
乔麦从来没有怀疑过春妮身上的伤,毕竟一个疯子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正常。
她不相信,一个正常人能装疯五年!
那需要多大的毅力呀!
乔麦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没过一会,她终于忍不住了:
“春妮,我不明白你是一直装疯,还是忽然间就好了?你和龙五少爷到底是咋回事?”
春妮抬头看着这个曾经,给过她无数次照顾的善良女人,不忍心用谎话欺骗她。
“我从来没疯过,疯子只是对我身份的掩护。”
“我能走上这条路,都是因为五少爷!”
春妮靠在桶壁上,任由乔麦把温热的水撩在她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帮助五少爷,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到后来,就是心甘情愿的去奔赴!”
春妮举起那只受伤的手,想起了老康、赵大姐、姜大胡子,还有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他们饱受摧残,却矢志不改,最终为了自己的信仰,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是幸运的!”
春妮说完,泪流满面。
囚于深宅大院的乔麦是永远体会不了春妮现在的心情。
“我一定要嫁给龙五,没有人能拆散我们!”
春妮说的坚定:“我们的感情是在无数次生死考验中建立起来的,是矢志不渝的!”
乔麦的手落在春妮的肩膀上,她头一次郑重其事的说:“春妮,我真羡慕你,哪辈子我也能自己说了算一回呢!”
春妮洗完澡,穿上雪梅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直看得龙五的鼻子酸溜溜的。
他简直都忘了春妮正常时的样子。
龙五紧紧拉住春妮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抱着膀子,斜靠在门框上的井魁发出一声咳嗽,春妮才匆忙抽出自己的手。
春妮走向井魁。
井魁却垂下头,转身进了屋。
春妮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她想起自己刚疯的时候,是井魁拼尽全力在保护她。
可是她却欺骗了他整整五年。
春妮鼓起勇气推开门,躺在炕上的井魁看见她进来,把身边的一个枕头盖在脸上。
“魁儿,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春妮刚一张嘴,炕上的井魁立刻发出一阵呼噜声。
井魁是从来不打呼噜的,春妮知道他是装睡,不想理自己。
春妮叹了口气,无奈的退了出去。
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井魁拿掉脸上的枕头,睁开眼睛。
“敢骗我整整五年,我怎么可能轻易就原谅你?”
吃过饭以后,龙五忙着回县里,抗战刚结束,要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