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在地窖里铺上木板。
木板上面铺上厚厚的麦秸。
麦秸上面又铺上褥子。
生怕龙五躺在上面不舒服。
又把家里仅有的三床破棉被也拿了一床来。
曾经在龙家住过几天,春妮知道龙家的被子有多宣软。
看着自家又硬又破的被褥,春妮有点难过。
“龙五少爷,你看,让你受苦了。”
春妮低着头,一直不敢和龙五对视。
龙五笑了:“和在野外比起来,这还不是天堂一样的日子!”
春妮鼓足勇气,抬起头,仔细打量龙五,昔日的龙家五少爷黑了,瘦了!但眼神却比以前更加坚定了。
他一个地主家的少爷竟然能受这样的苦。
“天黑我就出去给你找郎中,你先忍一忍!”
龙五的腿必须找个郎中处理一下,要是发炎就麻烦了。
但大白天,春妮也不敢出去,太危险了。
她心里很矛盾。
不去找郎中,怕龙五的伤势恶化。
找郎中,又怕泄露龙五的行踪。
两样都是生死攸关的事。
春妮一直皱着眉头,屯子里的郎中张中海,人品倒是不错。
但遇到这种事情,就不知道肯不肯帮忙了。
毕竟一旦败露,是要掉脑袋的事。
龙五看出了春妮的为难。他知道谁可以来救治他,但这个人离井家店有点远。
对他这种总是在野外作战的人来说,三百里路都很寻常,但是三十里路程,春妮却要跑三个多小时。
“你知道王家大院吗?”
龙五问春妮。
“井魁的姥姥家?”
龙五点头:“天黑之后,你可以去找井魁的大舅王瀚。”
龙五从褥子底下抓了一把麦秸出来,很快就编好了一个蚂蚱。
他把蚂蚱递给春妮:“你只要把这个交给他,什么都不用说,他就会跟你来的!”
春妮接过龙五的蚂蚱,放在贴身的衣兜里。
然后扶着他躺好,把昨晚上就事先准备好的吃的和水,放在龙五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朱老憨家的菜窖挖在房屋后面的菜园子里,靠近篱笆墙的位置。
因为土窖有个弊端,如果夏天雨水多的时候,就会塌陷。
里面积水多,有淘气的孩子掉下去,容易淹死。
为了避免惹麻烦,朱老憨总是把土窖挖在僻静的地方。
春妮吹灭了煤油灯,避免一会窖门打开的瞬间,光亮泄露出去。
凡事都要小心,有一点纰漏,都是要命的事情。
天亮以后,春妮急忙回了井家大院。
“春妮,家里出了啥事,要不要帮忙?”
看着三少奶奶,春妮真想把龙五受伤的事情告诉她。
三少奶奶可是龙五的亲姐姐,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能看见自己的亲人,想必心里一定高兴。
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三少奶奶要是知道龙五的事,绝对会不管不顾的去看他,那就太危险了。
“我娘生病了,今天晚上我还得回去照顾她。”
春妮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小,头一次和三少奶奶撒谎,她不敢看雪梅的眼睛。
春妮胆小慎微的样子,看在三少奶奶的眼里,竟然换了一种意思。
“春妮,家里的活不着急,要不你回家待两天吧!等你娘病好了,你再回来?”
三少奶奶觉得对春妮挺愧疚的。
井家大院条件好的时候,有能力帮助春妮家时,是井张氏当家说了算。
现在倒是轮到她当家了,又没了帮助春妮家的能力。
雪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见春妮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只能用语言安慰安慰她。
今天吃过早饭,井连海依然领着三个孩子,去地里割高粱杆子。
春妮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
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江面,生怕从哪里冒出几个鬼子兵来。
好在一天江面上风平浪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出现过。
春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晚饭的时候,春妮匆忙的吃了几口饭,和三少奶奶打了招呼以后,出了井家大院的门。
大门外的拐角处,一个疯女人正躲着墙根下背风。
女人满脸的污垢,整张脸都黑黝黝的,头发像乱草一样堆在头顶上。
可能是因为又饿又冷,蜷缩在那里,不住的发抖。
这个疯女人,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哪里的,每隔几天,她就会出现在井家店,盘桓几天,又不知道哪去了。
过几天,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来到井家店,在井家大院门外的时候居多。
白天,她躲在墙根下晒太阳,晚上就会钻进院子里,躲进门房里御寒。
井家的人虽然知道,也没有人去管她。
时间长了,倒没人在意这样的一个疯子了。
春妮的心里升起一阵同情。
她折返回去,到厨房里拿了一个苞米面的大饼子出来。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一阵孩子们的笑声。
春妮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