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找了条面纱,又戴了帷帽,这才避开热闹的前街,从绣坊后门,轻手轻脚的绕到了那处荒废的旧宅。
不过月余的时间,又经历了连续几日的大雨,院中的杂草,已经足足有两米多高。
比之先前姜安宁来时,还要高了一大截。
只是大多数杂草,如今已经枝叶枯黄,死的不能再死了。
又许是太久没有人打理,院中排水的地方,都被枯枝烂叶给堵塞住了的缘故,即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能够看见好几处地方,存着积水。
推开只剩半扇完好的掉漆红木门,“吱呀”的刺耳声音,惊吓的在院中不停吞咽口水的姜轻轻,险些喊出声音来。
姜安宁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眼神像是惊慌兔子似的姑娘,圆眼微瞪:“你就是——姜大壮?”
这不分明是个姑娘吗?
姜轻轻看清楚来人,立马挺了挺身板,强装镇定:“是、是啊!”
“我就是姜大壮!”
似乎是怕人不相信,她特意强调了句:“纯纯的大老爷们儿!”
姜安宁:……
她嘴角微抽,很想把段青山喊进来,摇晃摇晃他眼睛里头的水,看看他究竟是怎么瞎成这样,把好好的姑娘家,认成了男人的。
气氛稍稍尴尬了片刻。
姜轻轻见人不说话,主动打破了沉默:“那个……你家的管事说,只要帮你办事儿,就管吃管住,是、是真的吗?”
“他是这样子跟你说的吗?”
姜安宁十分诧异。
“是、是啊!”姜轻轻有些急了:“你们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她立马警惕的打量起四周环境来,荒草丛生的废弃宅院,边缘处的野草,都快有两个她那么高了。
要是眼前这人把她给埋在这里当花肥,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她就成一具皑皑白骨了?
到时候,岂不是家里人,想找都没办法找到她了?
来时,她也看过了……这宅子占地也不小。
也不知道,等会儿叫破喉咙会不会有人听见。
姜轻轻忽然就有些快要哭出来了。
她真蠢。
怎么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陌生男人的鬼话,还跟着人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下子惨了,死在外面都要没人知道了。
姜安宁瞧着人时而挣扎、时而崩溃、时而想要大哭、呜呼哀哉的样子,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这姑娘,是在胡乱想什么呢?
表情好生灵动精彩!
她忽然就起了歹念,缓缓靠近人身前,轻轻吐声:“我若真是骗你的,你又要如何?”
姜轻轻瘪了瘪嘴,盯着人突然凑近过来的脑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姜安宁:……
她再一次在心里将段青山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是给她找来了个什么人?
说好是个走南闯北,跟着福建船商,跑了好些年的糙脸男人呢?
姜轻轻哭了几声,就有些哭不下去了。
她抬头看姜安宁:“那你们能管饭吗?”
“我饿了。”
“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很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姜安宁:“我说的,都是真的。”
姜安宁:……
“你知道,我找你过来,是做什么的吗?”
“让你过来这里的人,没有跟你说清楚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算了。”
“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姜安宁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枯井,想着里面还躺着赵银莲已经放臭的尸身,不愿再与人多做纠缠。
倒不是担心眼前的小姑娘瞧见了,会去报官或者怎样。
本来,她让段青山把人约到这里,就是想要借机吓唬吓唬对方,免得人动什么歪心思。
没想到来的会是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姜安宁这会儿还真有点怕她瞧见井里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得做噩梦,吃不下、睡不着,日日梦魇着。
“我知道啊!”
姜轻轻睫毛轻颤,上面还挂着泪水的痕迹:“空手套白狼嘛,这活儿我熟的。”
她擦了几下眼睛,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娇娇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了。
“你说吧,想套谁。”
姜轻轻狡黠笑笑,眼睛都跟着眯了起来,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本事十分自信。
姜安宁略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你熟?”
熟,还能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了?
姜轻轻像是猜到人内心所想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是骗到硬茬子头上,被人给关起来饿了好几天…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那个大傻子达成和解了,他不会再来找我麻烦的。”
“不过我的全部家当,也全都被那个强盗给抢走就是了。”
她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是真的饿了好几天。”
“那你就不怕再骗到个硬茬子?再把你关起来饿几天?”
姜安宁笑着逗了人一句。
姜轻轻眨了眨眼:“……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