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过多久,人就被砍了脑袋。
如果那位前江宁织造,会知道自己此后的下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那一夜的挥霍无度。
否则,至少怎么都能给家里的妻儿老小,留下些许钱财。
总不至于落魄的,要回老家去苟且偷安。
娇娘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想的实在有些远了。
反正,三五百两,算不得什么钱就是了。
不过一两顿饭的花销……
王尚一眼就看出人的想法来,哼笑了一声:“你可知道,三百两银子,在农户人家,可以买多少的东西?”
娇娘微怔。
三百两能买到什么东西?
左不过羊一只,猪一头,宰杀干净了拿到饭馆里头叫店家做好了送来。
若是想要再吃得精细些,只怕还要再添几道凉菜、几道热菜,几样瓜果,外加上几样点心……
如此算来,三百两都是完全不够看的。
至少得是五百两才行。
“你不要代入你在京城的奢靡,三百两,足够普通人家,舒舒服服的花上三年,甚至不止。”
“一斗粗米五十文,一升白面五十文,肉蛋鱼鸡,每日算整两百文,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三百文钱!便足够一家子人的吃喝。
“这还是这家子人多的情况下!”
“若是人少一些,连三百文都花不到。”
“民间娶妻,也多是花个三五两,就能办上一场很好很体面的婚事酒席,顶了天也就是再多给上三五两的聘礼。”
“更不要说,许多都是不给的,只需要送上两百斤粮食,扯上几尺红布,就足以把人家的闺女给娶回去。”
娇娘满眼震惊:“怎么可能?”
三五两银子,放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里,就是去随份子写礼账,都拿不出手去,寒酸又丢人。
怎么可能办好一回体面的婚事酒席。
连赵海那厮,都还给了姜安宁二十两的聘银……
娇娘念及此,忽地顿住。
是啊,赵海也不过才给姜安宁二十两的聘银,就这,还是多年来,张氏等人,从姜安宁手里头诓骗来才攒下的。
便是这样,赵海能拿出来二十两聘银的时候,还是被十里八村的人,都给羡慕嫉妒坏了。
二十两……
似乎对这里的人,的确是挺多的。
娇娘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了眼王尚。
在世风民情这方面的观察力,她的确是不如王尚仔细了。
王尚见人想明白了,遂也不再多说。
“可,按你的说法,三五百两既然就已经很多了,他们不是更应该不遗余力吗?”
怎么倒好像,三五百两就没有动力了。
三万两,就足以令人一哄而上了?
唔……三万两,好像确实足以让人疯狂。
不过,看那些银票的厚度,王尚顶了天也就是给了人几千两吧?
“三五百两是很多,而且,是他们这些人,认知以内的多!”
“我之所以如此肯定,他们只会跟姜安宁讨要个三五百,一是因为,三五百两,足以让你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过上富足的日子。二却是因为,这三五百两,是在他们认知之内,能想到的,最大数额。”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也不会觉得,姜安宁能够赚到三五百两这样对他们来说,等同于巨款的钱。”
“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赚到的钱。”
嘶!
娇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有这么夸张?”
怎么也不至于会有人,一辈子,连她的一两顿饭钱都赚不到吧?
那得是穷成什么样子啊?
这样的日子过起来,还能有盼头儿?
娇娘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的不行。
王尚哼笑:“夸张?”
“普通的农户人家,从年头忙活到年尾,去除掉要服徭役的时间,把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搭在田间地头上,所得所剩,也不过二三两银子,甚至年头差的时候,能余下一两,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值得烧香拜佛还原了。”
娇娘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巴:“啊?那这……他们为什么还要种地啊?就不能到县城里,再不济,到镇上,开个店,或者摆个摊什么的,总比这样没日没夜,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赚的多得多吧?”
她实在是不能够理解。
在江安县的日子无聊,她不过随随便便开了几间胭脂铺、成衣店、布店,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那些送去她店里头的料子,都会以最低的价格,拿货的京城、苏杭等地,最时兴、最精巧漂亮的缎子,还有胭脂水粉,好些就是宫里头的贵人,都常年的差人买办,常常是才刚补货没多久,就被买空了。
她半天的流水,就不止五百两了。
是以,她真的有些理解不了,姜家村的这些人,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那隋然两口子,现如今不是就已经出来摆摊,做点小买卖了吗?
还有姜安宁……
怎么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这些人就连学都不知道学呢?
王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