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仔细看去,张小将军衣服上摞了厚厚一层尘土,靴子裤子上甩的全是泥点,叫人一看就联想到了两个词:万里迢迢,风尘仆仆。
此时,这一对长久未曾见面的鸳侣却丝毫没有心情来倾诉彼此的殷殷离情。
“阿喆……”张野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文喆,轻声解释道:“事发突然,我未曾料到那太子遗孤那般胆小,老柴阵前高喝一声,竟叫他坠下马来摔断了脖子……”
谢文喆睁开眼睛,对面的张野眉头紧蹙,残酷的战争让这位年轻的将军杀伐之气愈盛,即便此时向他认错,也透着一股有责任感的担当。
这样的张野,让他心中的悸动不曾停歇,他想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吮住他的唇瓣,在他耳边宣告自己全盘的计划……
然而最后只是化作一声轻叹,谢文喆向张野微笑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你奔波多日,怕也疲累的很,便去歇了吧?”
张野闻言一愣。
他大概能猜到前朝的太子遗孤对于谢文喆来说有多重要,一个权臣与王权对抗,权臣靠实力,王权靠大义,实力有增减,大义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如若谢文喆这边有太子遗孤,那么他便也能掌握住几分的大义与曲炳君抗衡。
可是如今太子遗孤身死,便叫谢文喆丧失了一件对付王权的利器。
张野从南方战场一路疾驰来繁阳,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让谢文喆知道消息,然后与他商议对策来应付眼下被动的局面。
然而阿喆就只是客气的叫他去休
许久未曾见面的思念变成了心慌,张野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道:“我已有七个月不曾接到过你的书信了。”
谢文喆一愣,眸光微垂,笑道:“许是这阵子政务繁忙,实在是顾不上了,阿野见谅吧。”
张野愣愣的看着谢文喆,他的借口未免太过潦草,叫人一听便知是言不由衷。
“你……”他迟疑片刻,终是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轻轻叹了一声,放柔了声音道:“我不知你如今有何种艰难,只是想你知道,我,我的张家军,永远在你身后……”
“当真么?”
谢文喆抬眼看向张野,目光炯炯,却又透出几分凉薄来。
“便叫你搭上麾下将士性命,搭上你张家百年忠义,搭上同胞姐姐的终身幸福,你也仍要在我身后做我的靠山么?”
他看着面前小将军的眉头越蹙越紧,忽然笑道:“吓你的,哪里又到了那种地步呢!”
张野却并没有觉得这是个玩笑。
他猛地起身凑近,握住了谢文喆的手,那指尖冰凉,叫他觉得眼前的人正在发抖。
“太子遗孤死了,坏了你的大事吧?”他将谢文喆拉近了些,四目相对,却见谢文喆眸中秋水凝成了一滴泪。
张野慌忙将谢文喆拢在怀里,轻轻拍着那有些许颤抖的背脊,口中喃喃道:“别怕,别怕,我护着你,便是豁出命去了,我也会护着你……”
谢文喆将头靠在张野肩膀,泪水顺着微颤的睫毛不停地涌出来,打湿了张野的衣裳。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呢……”他的命,是他谢文喆要搭上一切也在所不惜的,他最想要保护的。
他不仅要张野活着,还想让他活成最肆意的模样。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谢文喆将所有的话都藏在心中,只静静咬住了唇,任凭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待到谢文喆平静了情绪从张野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已是半晌之后了。
张野的衣服满是尘土,被谢文喆的眼泪一润,倒将这位宰相的脸上沾的花猫一般,眼见是再难高冷的起来了。
张野看着心软,正想轻声安慰,却见哭过的谢文喆似是倦了一般打了个哈欠。
“阿野,我倦了。”谢文喆伸手抹了抹脸,努力的用一种放松的语气道:“本想留你的,但你今日才到家,也该让张姐姐看看才安心。”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谢文喆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叫你不放心的呢,倒是你姐姐才要叫你大吃一惊呢,还有庄哥儿,你怕是大半年没有见到他了,小孩子长的快,只怕也要叫你不敢认了……”
他口中絮絮地说着,一边将张野推出门去,张野虽心中疑惑,但到底遂了他的愿,回将军府去了。
这下相府的书房中再无一丝声音了,但摇曳的烛火却未熄灭,一直燃到了天明。
世人皆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女翠儿却不以为然。宫中的生活虽然乏味,但也不愁吃穿,总比爹娘带着她逃荒的时候强。爹娘都饿死之后,她在广庆二年把自己卖入了宫里,转眼间,她已在曲国宫殿里生活了多年。
许是运气不好,她总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成了司职宫女,又一个个成了掌事的嬷嬷,自己混了多年却还只是个普通的粗使。
本来都已经认命了,谁知前些年,宫中的丹房突然被清洗了一波,好多宫人死的死散的散,她便趁此机会被调去丹房伺候国师了。
丹房的差事轻省,国师又生的风流,深宫寂寞,翠儿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心思,时时刻刻都分出了一丝心神盯